大宋悍臣 - 第436章 大丈夫生不五鼎食
 
	
	    第436章 大丈夫生不五鼎食
    作为宋太祖赵匡胤起家之地,如何能没有军队驻防?
    如今的归德军士卒待遇如何?
    用不著宋煊仔细说,他们这些本地的夫子如何能不知道?
    这还是宋煊的铺子以及同他合作雷掌柜的铺子,还有在收粪队干活的人,才堪堪让一部分士卒的生活稍微好过点。
    像个人似的。
    强干弱枝的政策一出,归德军能力强的將校全都被抽走,剩下的人也就苟活。
    赵匡胤时期禁军只有十万人,但是这个禁军是仿照大唐神策军以及藩镇的牙兵来的,相当有战斗力。
    更不用说牙兵的造反属於传统技能了。
    赵匡胤他真要一心当大周的忠臣,一再推脱,那么他们这些想获取从龙之功的武將换一条龙,也未可知也!
    柴荣在这方面已经非常注意了,为了防范有人造反,是给孤儿寡母留了后手的。
    但是这个后手就是赵匡胤。
    自从大宋建立后,他们哥俩对於防止武將造反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在北宋当兵是相当艰苦,绝对是底层再底层了。
    所以面对宋煊的提问,李迪则是摇头:
    “此乃国家政策,不是你我能够改变,况且宋状元乃是文人,如何能够站在武人的身份上言语?”
    “是啊,莫要因为你岳父是武將,就过於站在武人的立场上。”
    “诸位,如今天下承平,我是个穷书生,正在寒窗苦读考取功名,通过种少量的田地,主持红白喜事日收一百文,甚至誊抄书籍卖字赚钱。”
    宋煊依旧拿著筷子夹菜:
    “如今宋城一斗米在七十文左右(一斗在12.5斤),家里男耕女织,一些手工製品或者农货卖到宋城来,换个六十文左右购买些调料了。”
    “诸位都是读过书的,今日新郎便是如此,也是能活下去的。”
    “而我借著我岳父的缘故,为了避免东京城厢军与泼皮无赖勾结,特意查了查,他们大部分每个月都赚不到五百文俸禄,而且还要养活一家人。”
    “他们虽然用不著上战场,可修桥补路,疏通河道,修补城墙,乾的全都是重活。”
    “至於普通禁军,每日也不过八十文,就这样军官还要喝兵血,让你去做杂役。”
    “如此天差地別的待遇,谁都会说好男儿不当兵。”
    宋煊放下筷子:“我在东京城接触到了契丹、党项人的谍子,他们怕是会有所动作。”
    “到时候就驱赶如此一些士卒去前线抗敌,守城尚且不够格,一旦出城野战,怕不是直接四散奔逃。”
    “將来別说燕云十六州收不回来了,纵然东京城有黄河天险,那也会被外族人所利用,围攻东京城。”
    “届时你们诸位看不起的士卒去上前御敌不过,可千万不要怪他们无法守卫城池。”
    “然后被外族士卒攻破,掳掠尔等的子孙为异族人的奴僕,妻女被人肆意玩弄。”
    宋煊的描述让李迪也说不出话来。
    他只是把头扭过去,这种事可不是他能够处理的。
    张师德摸著全白的鬍鬚:
    “十二郎所言,不无道理,可是一旦改革军制,绝非易事。”
    “十二郎,莫要危言耸听。”
    稽颖摸著鬍鬚觉得他说的太过了:“纵然是厢军如此,可是禁军焉能如此?”
    “哈哈哈。”宋煊摇头笑了几声:
    “禁军的普通士卒在东京城也不过是苟活罢了,要不然我也不会让他们强行去借贷不还。”
    其实这件事,让东京城的禁军士卒对宋煊的观感不错,至少宋状元是有能力赚钱的,还捨得分钱。
    李昭亮等人的手下禁军,特別乐意为宋煊做差事。
    谁不知道宋太岁向来出手大方,发钱绝不含糊!
    可谓是能拿补贴的好机会,可惜现在一直都没有太多无忧洞的消息,要不然大家还能狠狠的捞一笔外快。
    “诸位,我多么希望我说的是危言耸听之言,將来不会被实现啊,可惜异族人亡我中国之心不死。”
    “契丹与我大宋签订盟约,岂能撕毁?”
    “天真。”
    宋煊评价了两个字后,稽颖脸色微微变化,可又说不出话来。
    “今日割五城能满足,明日割十城他还会满足,后日呢?”
    宋煊瞥了稽颖一眼:
    “稽讲师,六国时,魏国割地贿赂秦,秦可是放过他,不会毁其宗庙,断其社稷?”
    稽颖无言。
    倒是李迪暗嘆一声。
    自古以来都是大一统的王朝,南北朝並立,天下能有二主吗?
    还不是大宋的军力不行,现在宋煊他如此说,定然是获取了一些消息,士卒战斗力怕是更下一筹。
    毕竟契丹人五十万大军西征西夏都被打的大败而归。
    没有多余的战马可以培养的大宋骑兵,面对西夏寇边,也只能据城而守。
    “只不过有些消息,我现在不能说出来,诸位信不信,我也不会像以前似的,把你们都说的无言以对。”
    “今日乃是张方平大喜之日,我们一群来吃席的,方才之言不过是酒桌上閒聊罢了。”
    宋煊在东京城那种鱼龙混杂之地,得到的些许消息定然比他们更加多。
    所以这几个夫子脸上的神色都有些异样。
    难不成大宋的战斗力已经孱弱到这种地步了吗?
    张师德倒是不著急吃饭:“我了解十二郎的心性,向来不会无的放矢。”
    这话,倒是让其余几个夫子连连点头。
    宋煊是大扬应天书院名声之人,他们这届考生一下子就让应天书院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书院。
    毕竟以前几个书院都自认为第一,应天书院也没有太多的资本可以碾压他们。
    可是宋煊等人霸榜,再加上宋煊本人在殿试当中的表现,如何能不让许多学子心神嚮往?
    这样让他们这群讲师既欣慰,又觉得有些辛苦。
    更不用说宋煊人虽然不在,可他的钱也一直供应书院的开支。
    “所以,十二郎,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我知道国策暂时不能改变,我只希望诸位夫子在教授书院学子的时候,还是要教育他们不要过度鄙视武人。”
    “张夫子向来懂我。”宋煊嘆了口气:
    “我们虽分为文武官,可都是为大宋出力,外敌尚在,一方就要极尽鄙视羞辱另一方。”
    “將来出战纵然是以文驭武,真的能齐心协力共同抵御外侮吗?”
    “子曰: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
    张师德也摸著鬍鬚道:“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內皆兄弟也!”
    “十二郎之心其实不光是要求书院学子不要去鄙视羞辱武人,难道一朝得中皇榜,就可以羞辱曾经的同窗以及百姓了吗?”
    “若应天书院教育出如此学子来,那也会做出危害大宋社稷的举动,肆虐百姓的手段来。”
    “善。”
    知府李迪也是要有教化之功,对於张师德这个院长,那是极为看重的。
    “苟正其身矣,於从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
    宋煊瞧著这群人开始拿出圣人之言支持自己的想法了,其实这种事说的不容易,真正办起来更不容易。
    “如今大宋歷经三位帝王治理,设枢密使以分宰相军政大权,设三司使以分宰相財政大权。”
    张师德摸著鬍鬚道:“如此中央便已经成型,很难出现权臣。”
    “至於州郡长官,將州、郡的財权、兵权和司法权皆归朝廷所有。”
    “州郡长官分通判以来制衡知府,如此以来更是减少了地方与中央的分庭抗礼,拥兵自重的威胁。”
    “宋十二所言,確实是有过思考的。”
    杨文广坐在另外一桌,作为娘家人同张方平的父母坐在一起。
    其实他也听到了一旁夫子们的爭论。
    杨文广是知道宋煊对於基层的士卒根本就没有什么看不起的意思。
    而且举办庆功宴的时候,也会同许多禁军、厢军士卒一同吃喝。
    这一点在士大夫群体当中实在是难得。
    毕竟宋煊在科举一途上可谓是旁人难以逾越的高山。
    今后再想像他这么年纪轻轻就连中三元之人,怕是不多了。
    故而这些士卒人人都以同宋状元饮过酒为荣!
    不光如此,其余士卒也都十分羡慕,纷纷请命,下次能不能差遣自己去为宋状元做事。
    杨文广作为边军的代表,他混不进京城的那些军头圈子里。
    只是如今没有战乱,也不会有底层的士卒崛起,那这些军中高职位大多都是会被开国勛贵子弟所把持。
    似杨文广这类的出身,大抵是没什么太多的前途的。
    这也是他从十八岁在皇宫站岗,一直站到四十多岁,才被从大头兵升上来的狄青所任用,带在身边南下平叛。
    南方在唐朝都还是属於“野人”之地,开发的一般。
    北宋三代皇帝搞粮食试种推广后,才有不少人被强行迁徙过去活了下来。
    要不然那些士大夫以及犯罪的人一般都流放南方,属於是大丈夫到了南方都会短寿,是一种眾所周知的认知和事实。
    毒虫毒药,水土不服,甚至血吸虫都在泛滥。
    连辛追夫人那种贵族身份,脾臟內都有血吸虫的虫卵,更不用说其余普通人了。
    这也是许多勛贵子弟不愿意跟著狄青南下平叛的一种缘故,反倒给了杨文广这种没什么人在意的边军子弟机会。
    相比於死刑,发配到南方也就是个死缓的结果。
    杨文广对禁军战斗力下降是有著极强的感触的。
    至於厢军,数量更加庞大。
    可根本就不会教授他们武艺;
    真上了战场,这帮厢军能够把运粮任务做好了,便是不错的。
    杨文广从来不对厢军有什么太大的期望。
    再加上宋煊发表如此言论,更是让他对宋煊的理念十分认同。
    大宋的士卒待遇若是再不加以提升,再起战火,怕是会遭遇大败。
    待到他们吃完之后,大多散去。
    杨文广主动端著酒杯走到宋煊那一桌:“宋状元,不著急离去?”
    “倒是不急。”
    宋煊与杨文广对碰一二:“回去了也是要辩论的,不如在此装醉脱身。”
    “哈哈哈。”杨文广坐下:
    “我听闻宋状元能言善辩,还以为最喜欢这种呢。”
    “不不不,皆是对我的误传,其实我大多时候都不怎么喜欢说话的。”
    宋煊伸了伸手:“我更多的时候喜欢用拳头说话。”
    杨文广大惊。
    毕竟如此言行,著实不像个状元郎。
    “宋状元当真不是在说笑?”
    “你以为我宋太岁的称號,是白说的?”
    宋煊的反问,让杨文广一阵语塞。
    宋状元確实与眾不同,而且行事作风也不像那些士大夫。
    杨文广不確信这是不是他老丈人教给他的。
    但杨文广反倒觉得曹侍中的脾气挺好的,毕竟曹侍中不会跟他们这些小卒子发脾气。
    要发脾气那也是被他认为不行的士大夫以及一些宦官。
    “宋状元確实是,確实是。”
    杨文广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无需在意我如何。”
    宋煊放下手中的酒杯,继续拿著筷子吃饭:
    “敢问杨殿直可是一直甘心在宫內站岗?”
    “不甘心。”
    杨文广自然是脱口而出,他也想要像他爹那样驻守边关,甚至想要为他爷爷杨业报仇,找回他爷爷的头颅。
    因为杨业的脑袋被耶律斜軫割下来,传示整个辽军,甚至还被送到大辽京师。
    澶渊之盟签订后,辽国只是送回来了尸骸,头颅却不见了。
    杨文广说完之后,又嘆了口气:
    “可惜我如今人微言轻,连家族都无法助力我前往边军守关。”
    “这种情况,我也无能为力。”
    宋煊可不会轻易干预自家老丈人的职责,许诺杨文广去边关歷练。
    毕竟这大宋不是姓宋,而是姓赵的。
    “不过。”
    宋煊话头一转:“你要不要跟著我去辽国勘察一下他们的军队,还有多少战斗力,以及作战方法是否改变之类的?”
    “如此以来,知己知彼,方能有更多的胜算。”
    “当谍子?”
    杨文广指了指自己道:
    “宋状元,我若是去当谍子,怕不是会连累全家,认为我投辽背宋了。”
    毕竟他家起点就是降將,杨业的弟弟在北汉和后周来回跳反,最后又投了大宋。
    他们杨家,肯定不如老赵的那帮老班底信任度高。
    “你没听清楚我的话。”
    宋煊放下手中的筷子:“我们是作为使者光明正大的前往契丹那里勘察情报的。”
    “哦,原来是这样。”
    杨文广確实是听的不全面:
    “可是宋辽双方的使者,一年都要互相跑两三次,怎么可能被咱们所看见呢?”
    他觉得宋煊的想法是好的,但是有些书生意气了。
    契丹人对於宋人的防范可是不弱,东京城可藏了不少契丹人的谍子,只不过不好揪出来。
    在铺谍子这方面,宋人是不如契丹人的。
    因为宋人装扮成契丹人,再要说话,还要追溯到什么部落之类的,许多消息都不好隱藏。
    至於装扮成燕云之地的汉人,那当真是无法打探太多的高层消息。
    契丹的皇帝仰慕汉文化,也任用汉人,但是许多机密之事,依旧是召集契丹贵族相商。
    “我料定今明两年,契丹內部必然出现较大的叛乱,我们作为使者可以藉机留在契丹,观摩其军事。”
    “啊?”
    杨文广一直都在皇宫內站岗,也被本地京圈权贵子弟所排斥。
    一些消息他根本就无从得知。
    “宋状元,如何这般敢肯定呢?”
    “你知道那一百万贯的事吗?”
    宋煊询问,杨文广点点头,此事谁不知道!
    可以说当天夜里,便轰动了整个东京城。
    那件琉璃重宝被契丹人费百万贯买下。
    三年的岁幣都不够他们挥霍的。
    只不过朝廷不允许契丹人预支岁幣来购买,所以此件重宝才一直留在开封县衙內。
    据说宋状元他派了重兵把守,防止有人盗窃。
    其实这种事,杨文广觉得宋煊他想的太多了。
    至少开封县经过他的治理,怕是很难出现什么胆大包天的贼寇。
    一些所谓来站岗巡逻的禁军费用,没必要往外支出的。
    但偏偏宋状元他就付了这份钱,所以不少禁军都想要去开封县衙站岗。
    不单单为了钱財,也是为了吹嘘。
    要不然总是在皇宫內站岗,日子其实过的也挺无聊的。
    大家都爱吃瓜。
    更不用说拍卖会当夜,许多禁军士卒可都是第一次在樊楼吃饭呢!
    杨文广同样在禁军当中,那些同僚,就算是他无法融入进去的京圈权贵子弟也是对宋状元佩服的很。
    “可是这件事跟契丹人內部发生叛乱有什么关係呢?”
    宋煊瞥了他一眼:“辽国內部经济一般,三十万贯的钱財都能收买他们,让他们各自的小山头为自己多爭取一些。”
    “你觉得契丹人突然要一百万贯的钱来购买一件奢侈品,他们的国库里能有多少钱?”
    “在某些时段,连大宋的国库都会是空的,更不用说契丹人的了。”
    “所以他们绝对会加税收钱。”
    “加税。”
    “横徵暴敛之下,契丹又是一个多民族政权,自然会加重叛乱之事的发生。”
    “再加上我去岁主动退税之事传回契丹,以及他们本地加税,自然会形成鲜明的对比。”
    宋煊哼笑几声:“当然主要是耶律隆绪他亲率五十万大军攻打西夏,结果大败而归有关。”
    “一旦军事实力不够强,原来能够强行压住的许多问题,便再也不好压住了。”
    “那些被迫臣服之人,看见契丹人如此大败,早就生出了许多心思,所以我就给他们添了把柴火,想必已经开始暗流涌动了。”
    杨文广恍然大悟。
    他当时只是觉得宋煊手段高超,天下再也没有人比他更会赚钱。
    现在经过这般解释,杨文广才猛然发现,原来宋煊的谋划,竟然如此深沉。
    怕是没有几个人清楚他真正的意图。
    “既然宋状元如此对我推心置腹。”
    杨文广到底是年轻:“我自是会鞍前马后的护著宋状元,確保能够顺利返回大宋。”
    “也行。”宋煊点点头:
    “到时候我多寻几个好手护著我的安全,想必大娘娘也会赞同的。”
    杨文广頷首,他知道宋煊在禁军当中也有关係不错朋友。
    想必被他看重之人,那身手也相当不错。
    “宋状元的谋划,当真是许多人都看不出来,润物无声当中。”
    杨文广由心的讚嘆了一句,主要是上一次因为粮价的事,誆骗了全城人,有了一次经验。
    可这次百万贯的拍卖品,以及退税这种“神奇操作”,原来不仅仅是表面的好处。
    还有隱藏在下面,他真正的心思。
    “嘖嘖嘖。”
    杨文广长嘆一声:
    “纵然宋状元说完之后,我都不会把这些事给联想起来,背后会有这等的算计!”
    原来这便是真正读书人的厉害之处!
    毕竟在杨文广的认知当中,能考中进士的读书人,就已经极为厉害了。
    可当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
    “我也是走一步算一步罢了。”
    宋煊摆摆手:
    “要不是辽国衰落了,光凭藉我这点算计,根本就动摇不了他们,其实还是他们国內出现了问题。”
    “我所做之事,不过是因势利导罢了。”
    杨文广点点头,再三表示佩服。
    “契丹乃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出问题,他们还可以挺上许久呢。”
    宋煊到了口酒:“你乃是边军子弟出身,又与折家有亲,可是了解西夏?”
    “自是了解。”杨文广挺起胸脯隨后又泄气道:
    “我在高阳关长大,父亲过世后,便被全家召回京城,就算是大哥也回京守卫皇宫。”
    “我听闻汝父被心腹欺骗过数年?”
    “確有此事。”
    杨文广微微低下头。
    因为他爹不通晓吏事,或者心思都没有在这上面,整日想著如何与契丹人作战,为父报仇。
    所以许多政务都交给了手下人,被他所欺骗,直到在皇帝那里漏了馅,亲自过问告诫他爹杨延昭。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擅长以及不擅长的地方。”
    宋煊给杨文广倒了杯酒:“你还需要谨记你父的教训,今后许多事还是要亲力亲为。”
    “宋状元教训的是。”
    “其实我计划前往辽国勘察虚实,也不会轻易撕毁盟约,只是作为评判,你勿要以为要对契丹人动手,为你祖父报仇,漏了杀意。”
    “我祖父绝食而死,割下我祖父头颅的仇人也早就死了,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寻回我祖父的头颅。”
    “此事有些难办。”
    宋煊微微眯了下眼睛。
    毕竟杨业都已经死了挺长时间的了。
    头颅不说化为霽土,那也是白骨,又没有dna的检验。
    谁知道你爷爷杨业的脑袋被葬在何处。
    或者传示三军后又被扔哪块地了?
    杨文广也只能期待在契丹人那里能够打探出一些消息来。
    “就当我没说,还是以国事为重。”杨文广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嗯,其实宋辽之间兴许二三十年都不会出现战事。”
    宋煊紧接著又说道:
    “不过我判断宋夏之间,短则三五年,长则十年內必然会出现战事。”
    “宋状元如此判断?”
    “我抓住了西夏人的谍子,他们来东京城学习登基为帝的各种礼节,李德明其心不小。”
    宋煊又继续给自己夹菜:“等我们从辽国回来,寻机前往西夏,兴许能够有立功的机会。”
    “西夏?”
    杨文广知道他的从祖父就是在西北驻守,但是被太祖皇帝后期给换防,当地豪民都给迁徙到了內地宿州,老死於任上。
    “党项人要称帝!”
    杨文广这才反应过来:
    “宋状元,若是以我大宋如今的军事实力,除非抽调一些精锐禁军前往西北作战,否则光靠著边军怕是不行的。”
    “怎么?”宋煊有些奇怪的道:“你出身边军,怎么会对边军的战斗力,如此不看好?”
    “正是因为我出自边军,所以才会有如此感悟。”
    杨文广再次嘆了口气:
    “虽说边军的待遇要比厢军好,可是常年的不打仗,边军士卒吃到的粮食许多时候都是发霉的。”
    “更不用说衣服和鞋子,哪有什么好货?”
    “连边疆的城墙都偶有脱落,根本就没有多少钱去修理。”
    “如此形態,一旦发生战事,如何能胜?”
    杨文广侃侃而谈:“宋状元,非我灭自家威风,长敌寇志气。”
    “五州之地,李继迁失去三州后,他附辽抗宋,而契丹人也想要借著他的手去牵制我大宋。”
    “在契丹人的扶持下,他的实力渐渐恢復起来,但还是打不过我大宋,又开始请求投降,我太宗皇帝虽然展示军威,又让他投降。”
    “但是此乃李继迁的缓兵之计,根本不听调遣,真宗继续剿灭,直到有了六穀酋长巴勒结偽降设伏,李继迁中了流箭,伤重不治而亡。”
    “李继迁死后,其子李德明继位,一直都在归附我大宋,向著更西北的回鶻、吐蕃作战。”
    杨文广眯著眼睛:“宋状元的意思是,李德明他想要当皇帝的话,宋辽两国必然不会同意。”
    “若是宋辽两国一同作战,不知道可否能行?”
    宋煊哈哈笑了两声:
    “宋辽两国虽为兄弟之盟,可是西夏是辽国扶持的,李德明休养生息,分別向两国奉表。”
    “契丹人的皇帝老了,他又被党项人打的大败而归,雄心不在,必然会想要让我大宋先出兵,试一试我大宋的成色。”
    “若是我大宋也败了,那契丹人的心也就能放在肚子里,甚至还能藉机威胁大宋两面作战,从而提高岁幣的价码。”
    “除非耶律隆绪突然死了,他那年轻的儿子上位,兴许能够激一激为我们所利用,但这种可能性不大,他还有萧太后帮忙处理朝政,绝非易事。”
    契丹內部的许多政事,后族也有相当大的话语权。
    杨文广听完觉得自己想的简单了,宋状元说的对,契丹皇帝大败后竟然没想著再次出征找回面子。
    那就已经能够说明许多事了。
    “待到回鶻、吐蕃等人被西夏人彻底覆灭,也就该到了试一试我大宋边军成色,成色不行,我们就能得到李德明要登基为帝的好消息了。”
    听著宋煊的话,杨文广只觉得光靠著折家军怕是十分的不够用的。
    毕竟在西夏作战,地形复杂。
    纵然宋军人数多,可几路出兵,也容易被熟悉地形的西夏人所伏击。
    他们可是伏击的好手!
    “宋状元,我们对於西夏就没有別的可以分化的法子了吗?”
    “西夏正是当打之年。”
    宋煊摇摇头:
    “至少从內部分裂这件事而言,很难完成,李德明的三个儿子岁数都不大,虽然各有各的联姻出身,但也难以轻易挑拨。”
    “至於更西边的吐蕃人、回鶻人更不是他的对手,他们都自身难保呢。”
    杨文广頷首,辽国与西夏人大不相同。
    他认为宋煊的担忧不无可能,自从真宗皇帝以来,对於西夏的政策,那就是时战时和的处置法子。
    毕竟主要重点的防范对象还是布置在河北等地防备契丹人南下,即使签订了澶渊之盟,依旧没有减少河北边军的数量。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了。”
    宋煊喝了酒后,站起身来: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家去了,方才之事,勿要走漏风声。”
    “喏。”
    杨文广也不在新郎家居住,同样站起身来:
    “宋状元,那我再待会,同我的族人一同去客栈。”
    宋煊应了一声。
    毕竟张方平选了他们家的女儿,对於整个杨家而言,都是莫大的荣耀。
    所以即使此地是村落当中的酒席,他们也都是其乐融融,丝毫不觉得寒酸。
    因为张方平这位探郎的排面足够大。
    杨家族人又来给宋煊送行,眾人好一阵道別。
    许显纯在一旁牵著马,王保牵著驴。
    他们二人跟在宋煊身边,这也不是头一次来到此处。
    相比於东京城,这里还是让他们都放心的。
    在家乡,谁会抢到宋状元的头上?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明又一村。”
    “簫鼓追隨春色近。”
    宋煊背著手吟诵一首:“簫鼓追隨春色近。”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嘿嘿一笑:
    “后面的忘了,懒得想。”
    对於吟诗这种事,王保与许显纯都见怪不怪了。
    毕竟谁不知道宋状元出口成章,满腹经纶的。
    但是他们二人清楚,十二哥儿他有些时候就只做半首诗,后面的说不要就不要了。
    可半首诗,许显纯因为练武不行,开始读书,也清楚宋煊做的有多好。
    就十二哥儿的这种诗,隨便拿出去都能轰动一时。
    待到回家之后,宋煊洗涮完毕,身上还是散发著酒味,宋思思不愿意亲近,跑到自己小床上睡了。
    一连几日,宋煊都待在家中,除了杨文广主动来告辞后,便没有再受到什么打扰。
    如此休假,才算得上休假。
    张方平携夫人过来寻宋煊。
    杨夫人瞧著宋煊竟然养了外室,还生了孩子,一时间有些惊讶。
    虽然她是京师勛贵圈之外的,但也是见过曹夫人的。
    尤其是被张方平带回宋煊的宅院吃饭,大家相互认识。
    而且瞧著这孩子的岁数,怕是要在他们成婚之前。
    杨夫人虽然心中颇多疑虑,但是也没当面点出来,而是被张方平说是去同顾夫人说说话。
    这说明自己的夫君那也是早早就知道了?
    张方平带著夫人来认认门,同时也是要回到祖坟去告慰祖先,然后再呆上几日,就要返回京师了。
    “张大郎,你夜里握著小娘子的咪咪睡觉,有何感想?”
    听到十二哥如此询问,张方平忍不住放声大笑。
    当年大家离开勒马镇,十二哥他把铺子卖了,那个时候自己问他考中进士当官了,多久能攒下一块金锭。
    因为当时张方平是真的缺钱,渴望极大。
    十二哥便说考中进士金榜题名,当然要握著小娘子的咪咪睡觉,握著金锭多没出息。
    张方平此时听到这般打趣,忍不住感慨道:
    “我当官这么久了,虽说还没有攒下一颗金锭,但也顺利成亲了,方知十二哥所言不虚。”
    “哈哈哈。”
    宋煊也大笑起来:“我倒是期待你生出来的孩子,是否也能有你这样的本事。”
    张方平摇摇头:“我倒是不想让我的孩子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怎么?”
    “太累了。”张方平轻微的笑了笑:“想忘记什么都无法忘记。”
    “嘖嘖,有利也有弊。”
    宋煊略过打趣的部分:
    “对了,等回了东京城,你就要暂代我充任开封县知县,有没有信心?”
    张方平闻言一愣:“怎么,十二哥,你难不成返乡之后,就不想干了?”
    他没听说过宋煊有高升的跡象啊!
    就算是乾的政绩再突出,那也得时间够了才行。
    “不是,我有所安排。”
    宋煊又与张方平说了一下自己的谋划,以及要出使契丹,挑拨他们內部动乱,观摩契丹人的军事如何。
    张方平也没想到宋煊会有如此谋划,他消化了好一会:“十二哥,你此举可是告知过大娘娘与官家?”
    他知道官家经常在开封县衙廝混。
    “我与官家说过完全的谋划,但是和大娘娘只说了部分真相。”
    张方平点点头:“十二哥,什么叫部分真相?”
    “就比如李渊无大儿,世民无长兄,他哥哥突然铁中毒死了,李世民不得不挺身而出,是兄终弟及的顺位继承的。”
    “啊?”
    张方平虽然跟在宋煊身边久了。
    可是对於这种“政治”冷笑话,他也是有些心惊的。
    就算大宋皇家一向宽容,但是也不好经常开皇帝的玩笑,容易借古讽今。
    大宋前两个皇帝那也是兄终弟及啊!
    玄武门之变,还能有这种说法?
    张方平仔细想想,十二哥说的是真相,可是通过十二哥的嘴,描述的跟玄武门之变杀兄杀弟血腥场面不大一样呢!
    “此乃,春秋笔法?”
    张方平不確定的询问。
    “我也不知是不是。”
    宋煊哼笑一声:
    “你也不必担心你做不好知县的差事,实在不行,你可以请教官家,反正我开封县衙的许多政务,都是由他在处理。”
    “啊?”
    张方平本以为官家是去十二哥那里学习的,未曾想十二哥竟然胆大包天让官家给他干活打下手。
    “十二哥,你这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宋煊只是说官家大了,又没有亲政的机会。
    现在处理县衙的政务练练手,总比什么事都不做要强上许多。
    张方平点点头,他在朝廷这么久,也明白了大娘娘是一个权力欲望很重之人。
    怕不是到死都不会轻易交出手中的权力!
    “你也不要剥夺他处理政务的权利。”宋煊又提醒了一句:
    “我总觉得官家心里十分委屈,若是长久淤积心中,容易英年早逝。”
    “他愿意干活,你就让他干,甚至还可以请教他如何处理。”
    好为人师这个活,宋煊猜测赵禎那绝对跑不了喜欢。
    更何况指导的还是一个过目不忘的探郎,那必然很有成就感。
    “我还要当学生?”
    “至少从经验而言,你確实不如官家。”
    宋煊端起茶杯: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你进步神速,那官家这个老师当的也有自豪感啊,他心里淤积的不快心情就会被不断的削弱发散出去。”
    “明白了。”
    张方平倒是彻底明白十二哥为什么要把这个暂代知县的活交给自己,放別人他定然不会放心。
    更不用说十二哥那医术也高明,他说官家有心病,那必然有病,让官家帮自己处理政务,是在给他治病。
    如此洗脑之后,张方平很快就接受了这么一个设定!
    “十二哥,你去了辽东是否有危险?”
    张方平觉得他没有继续隱瞒曾经的妻妾,一瞧就是打算要带回东京城去。
    至於真正的嫂夫人那里,张方平也一直没有往外透露一个字的消息。
    面对张方平的询问,宋煊沉吟了半天,点点头:
    “我虽然背负著我岳父女婿的名声,在契丹人那里能够让不少人望而生畏,但还有小部分人不屑。”
    “天高皇帝远的,我在大宋都不能彻底避免危险,更何况异国乎?”
    “那你还要去?”
    宋煊嘿嘿笑了两声:“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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