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逢时 - 第170章 灭火
 
	
	    第170章 灭火
    陆逢时知道裴之砚与他正在联手想搞赵必。
    但调令来得太过突然,还是连升三级,文松鹤会如何想?
    会不会觉得裴之砚两头吃?
    太有可能呢。
    正常人都会这么想。
    “我出去一趟。”
    “现在?”
    陆逢时道,“敕牒一下,肯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
    “正因调令已下,此时去见文松鹤,才最为恰当。”
    他起身,从书案抽屉中取出两份早已备好的文书,收入袖中。
    “有些话,在我仍是西京佥判时去说,是合作与承诺。若我成了裴判官再去,便是解释与安抚,味道便不同了。”
    夜色已深,文府的书房内,烛火依旧。
    文松鹤看着突然来到的裴之砚,有些意外,按理说,他现在不该出现在这里。
    “裴佥判……不,或许该称你一声裴判官了。”
    他声音干涩,带着若有似无的讥讽,“恭喜高升。此时不去准备行装,来老夫这晦气之地,所为何事?”
    裴之砚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从容一揖:“调令忽至,事发突然。有些话,需要在离开之前,与文都事说明白。”
    “哦?”
    文松鹤眼皮微抬;“是来解释,你并非拿了我儿的血,染红了自己的官袍?”
    这话已是极重。
    裴之砚却神色不变,自袖中取出第一份文书,轻轻推至文松鹤面前。
    “此乃下官三日前呈送给府尹及刑部的密奏副本。内里详陈了文永盛案中,所有涉及二房与赵通判往来的疑点,以及下官对令郎此前正在清查账目一事的推断。”
    文松鹤瞳孔骤缩。
    猛地抓过那文书,飞速浏览起来。
    越看,他的手越是颤抖。
    这并非敷衍了事的空文,而是条分缕析,直指核心的札子!
    上面因证据所限,为直接定论,但字里行间,已将矛头清晰地引向了二房与赵必。
    若此札子真已呈送……
    “你…”
    “下官人微言轻,能做的,也仅是将这些疑点,以官方文书的形式固定下来,留待后来者查证。”
    他语气平和继续道,“此卷宗在案,赵必与二房便永远有一个把柄悬在头顶。
    “文都事他日若要以此发难,这便是燎原的一点星火。”
    文松鹤紧紧攥着那纸文书。
    他抬头,眼中血色弥漫:“你既已做到如此地步,为何又要走?是怕了那赵必,还是……我文家老祖宗许你的前程,太过动人?”
    裴之砚迎着他逼视的目光,坦然道:“下官若怕,便不会写这札子。
    “至于文公厚爱,下官心领。”
    这是官家御笔的敕牒,他难道还能抗旨不成?
    “文都事,令郎之仇,非一日可报。赵必树大根深,与二房盘根错节,在西京,您处处受制。而在下此番南下任职,也算另辟蹊径。”
    “另辟蹊径?”
    文松鹤眉头紧锁。
    裴之砚这才取出第二份文书,却未直接递过,只以手轻按其上。
    “此乃一些江南商路的人脉与关节。令郎生前掌理的商路,多与南方有关。
    “赵必与二房的手,暂时还伸不了那么长。下官赴任后,会设法厘清稳住这些脉络。这,或许能助文都事守住根本,以待来时。”
    他没有说得很透,但文松鹤已经明白。
    裴之砚这是在告诉他,即便他人走了,对抗赵必和二房的联盟并未解散,只是换了一种形式,从明处的光刀剑影,转到了暗处。
    文松鹤盯着裴之砚,似在判断他话语中的诚意。
    书房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良久,文松鹤紧绷的肩膀微微塌陷了几分,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的敌意与讥讽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沉重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信任。
    他将那份弥足副本小心翼翼地折好,收入怀中。
    “裴判官,”
    他再开口时,语气已截然不同,“杭州路远,望你……珍重。”
    裴之砚知道,这是达成共识了。
    他拱手:“文都事,保重。等会,还需你配合演一场戏……”
    文松鹤抬眸,很快颔首:“放心。”
    半个时辰后,一小厮飞快的跑进了赵府,直奔书房。
    “主君,小人回来了。”
    赵必热切的看着进才:“怎么样?”
    进才一脸喜色:“果然如大人预料的一样,裴佥判趁着夜色去了文都事家里,一盏茶后,竟被文都事给轰了出来。”
    他脸上的喜色一闪而过,随即缓缓靠回椅背上。
    进才屏息垂首,不敢打扰。
    “被轰出来了?”
    “千真万确,小人亲眼所见,呵斥声不小,裴佥判离开时,步履匆匆,面色确实不佳。”
    赵必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裴之砚这是想去灭火。
    “可惜,文松鹤那老狐狸,丧子之痛是真的,但未必肯吃他这套临别安抚。”
    他像是在对进才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升迁的是他裴之砚,留在西京面对烂摊子的却是文松鹤。
    “这口气,文松鹤若是能轻易咽下,他也不是文松鹤了。”
    “不过,裴之砚此人,心思缜密,不会做无谓的事。他此刻去见文松鹤,必有所图。”
    即便被轰出来,焉知不是做给旁人看的?
    他沉思片刻,吩咐道:“消息,可以放出去。但要换个说法,只说裴佥判深夜拜访文都事,二人似乎言语不甚愉快,不欢而散。”
    模棱两可,才更加引人想要探究。
    “另外,”
    赵必继续道,“明日一早,备份礼,不必厚重,但要精巧,以本官的名义送去文都事府。”
    进才为赵必处理过许多这样的事。
    不用赵必特意吩咐,送礼时要说什么话,心里也是有数的。
    “是,主君,小人明白。”
    进才躬身应道,心中暗凛。
    赵府后院。
    深夜的赵玉瑶还未入睡。
    最初的羞愤欲死和崩溃痛苦之后,她仿佛被抽走了所有鲜活气,整日待在紧闭的闺房内,不言不语,不哭不闹。
    侍女们却还是战战兢兢。
    她们觉得,二姑娘像是变了个人。
    从前是张扬跋扈带刺的玫瑰,现在却像是被霜打蔫了,内里却可能孕育着毒汁的铃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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