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郎gb -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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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绣娘,给他量身做衣的。
    “滚!”华琅蓦地一声凶吼,刺耳的音调吓住绣娘,“敢靠过来我扒了你的皮!”
    绣娘脸上又青又白,虽说华琅倒台,可先年遗留的威严尚在,不是一天两天能消的,她不再敢上前,慌张跑出房。
    姚淑娘在门外说:“华琅公公,等您冷静了咱们再做衣。”
    至此,华琅不吃不喝,不听人讲话,躺在榻上也不动弹,他自己不清楚过了多久,只是听到府里又有动静,隐约间还有姚淑娘的声音。
    门开了。
    华琅心跳了起来,却是不敢转身去看,他当真嫌晦气,早知道被一个男人释道府里软禁,还不如死在狱里。
    “出去吧,这里不劳你操心。”
    “奴婢知道了。”
    一说一回,都是女人的声音,华琅意外,很快回到方才的状态,女人又如何,被一个女人释走押在府里就好受了么。
    “听淑娘说你才来时很安静,怎么又寻上死?”她慢步走了过来,坐在榻边,身影盖住了华琅。
    “不打算理理我吗?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她为他解绑,获得自由的瞬间,他转身,以攻击的姿态扑过来。
    她稍一撤身,抬手掐住华琅脖颈,按他在榻上,空闲的手屈起指节,触他脸颊,她弯起了眉,“华琅,你认得我吗?”
    她没有很用力,只是制住他,而没有掐得他无法呼吸,感受到脖颈上硌人的粗茧,听到她发问,他有刹那的愣神,但很快有了思绪,记起了她。
    前朝征讨过北蒙的女将,她离朝堂太远,以至于在姚淑娘口中听见她的名讳时,他没能记起她,令人意外的是,为前朝献身的她,亦成了摧毁前朝的人。
    “看来你记得我,不枉我向皇帝请允释走你,”詹云湄松了手,弯出和善的笑容,“说句话,好吗?”
    华琅冷哼,刻薄着刺她:“说什么?说奴婢感恩将军的救命之恩?”
    “那样太见外了,”詹云湄抓他腕子,他警惕缩手,她紧追不舍,掐住,摩挲着他腕上红痕。
    抬头,看见他这些日子下来憔悴许多的面容,和他往日站在权力顶端时的傲气大相径庭,往日的他与如今的他,两相重叠,还剩有他的狠辣与敏感,她就又笑了,关切问:“疼不疼?”
    “奴婢说疼,将军就要心疼?”华琅收手,收不走,眉目愈发凶煞,话语也愈发冷嘲热讽。
    詹云湄看向他,点头:“嗯,当然。”
    华琅还因为她的直言不讳而愣神,她突然拉动腕子,把他往自己身上带,他更没能预料到她会如此,完全没能回神,她轻抚他唇沿,轻轻地,慢慢地,吻上他紧抿发白的薄唇。
    和想象中的一样,很软,很好亲,詹云湄自认这趟造反值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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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华琅记不清詹云湄的底细了,他努力回忆,也仅是能记起她跪在朝堂之尾,俯首称臣的模样。
    他有哪里吸引到她,他不懂。
    这个吻没有任何情愫,没有任何技巧,华琅只当自己成了玩物,却始终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把阉人圈起来养。
    “不要寻死,好吗?”詹云湄捏了捏华琅的指尖,他似乎被用过指上的刑,十指没有一指是完好的,轻则皮肉撕裂,重则指甲被剥,看着,多少有些心忧,“明天我再请医官上府,你这双手很漂亮,别让它作废。”
    华琅尝试适应那个不深的亲吻,不能,他完全不能适应,她的脸仿佛还在面前,引得他想暴怒,亦引有羞愤,三番五次吸气后,缓缓抬起了眼皮,“你喜欢这双手?”
    詹云湄点头,“嗯。”
    沉默片刻,华琅忽然抽出双手,跪在床头小柜前翻找着什么,詹云湄轻轻拉住他小臂,“找什么?”
    “剪子,剁了这双手。”华琅道,“要不然你就放我走,别在这里装,我看着恶心。”
    “这里没有锐器,”詹云湄并不听他说,转而掐住他下巴,高抬,认真说:“你出去了就是死,外面多少人盼着你死?你想在我这里寻死也是不能的。”
    她说的没错,谁不想他死,前朝最大的余孽,人见人恨,他垂下了眼,又比方才冷静,“为什么要囚我。”
    “囚?这是囚?”詹云湄不认同地蹙眉,放开了他,起身外走,“你不懂吗?我要你,要你这个人,安心睡下吧,这里没有人要你死,我也不会逼迫你做埋汰人的事。”
    华琅死死瞪着詹云湄的背影,在她打开门后,她看向了他,面对他的愤恨,她轻轻地笑。
    软禁的日子来来去去也就那么点活动,只能在空旷的屋子里来回走,或者躺下,他闹过一回寻死,架子床上的床帐被收走了,詹云湄也不许他再去院子了。
    每天有姚淑娘送饭菜,华琅试图在她进门的瞬间跑出去,他跑出去了,可是外面是更多的守卫,在他出来的一刹,所有的目光注向他,再敢往前一步,就有人抓他回房。
    被囚困的无助,比坐在狱里还要大。
    .
    朝天殿燃着香,不太值钱的低价香,有时候熏多了还很刺鼻,詹云湄闻不惯,但新帝登基,朝廷缺钱,用不得什么贵香,她就不吭声。
    这座殿用于皇帝日常政务,朝廷百官面见皇帝也在此处,皇帝今日特点詹云湄入宫,拟了圣旨,为詹云湄封云骑将军,赐金银宅邸,还有些田产,特批她非军政大事均可入朝的权力。
    一并到殿的还有几位六部的朝臣,商讨新朝未来的官制,詹云湄敷衍着听了几句,便借口告退,任他们处置分化兵权,她不在其中耀武扬威。
    皇帝批给詹云湄禁军的统兵权,战乱时由她领兵统帅,战平时由她统帅操练事宜,离开朝天殿后让宫人会意皇帝,自己往校场去。
    禁军校场望不到尽头,四方土墙栅栏堆上了雪,詹云湄示意令牌后入内,大致了解了情况。
    新朝才建立不久,不急训练事宜,最主要的先是稳定兵情,詹云湄确认了军饷供给,让身边陈副将给开国有功的将领们奖军功。
    “詹将军,开国战闹得民生凋敝,国库亏损,您还在这儿奖军功?”一个身着银甲的男人上前,对詹云湄的行为很不满,奈何她有功,说话又收夹腔调。
    詹云湄吩咐完陈副将,看向来人,挑眉问道:“您是?”
    “在下是五军营的副手,庚祁,”庚祁将牙牌示出。
    詹云湄略垂眼辨认,随即笑道:“庚副手,这里有大批军将是从我那边投入京营的,开国有功,该奖就奖,国库亏损难道就要让军士一路功劳白费么?”
    是这样,但庚祁莫名地不爽,也许是因为詹云湄先提出奖军功,总之,他对女人参军没有认同感,虽然他不在开国战的队列中,但是他不相信眼前这个女人是开国大臣。
    可她位高权重,他又如何与她抗争得上,只叹口气,“您说得有理。”
    詹云湄做起事来效率高,决策果断,庚祁看着心底烦躁,忽地想起刑部有位官员请他喝酒,便寻理由离开校场。
    两人约在市坊里的酒楼,庚祁心绪不佳,喝得酩酊大醉,结完账出酒楼,摇摇晃晃找不到正路,一路扶墙走,竟是走到将军府,没得嫌触霉头,刚要转头走,听见动静,扭头一敲,有个穿白衣的人从将军府的侧房爬出来,一头散发,像鬼爬似的,直吓得他脸白。
    落荒而逃,不知往哪里跑了,正好撞上从校场回来的詹云湄,想也没想,撤身就走。
    陈副将看了庚祁一眼,哼笑着:“白天还说要回家看一趟发烧的儿子,没想到喝酒去了,一身酒气,醉鬼!”
    “他嘴里说的什么?”詹云湄遥遥注视庚祁远去的背影。
    “什么鬼什么的,”陈副将说,“胆子小,还是副手呢!”
    詹云湄顺着庚祁来时方向眺望,这一道进去巷子深,没几户人家,非要说,那就是她府上侧
    房,思忖了会儿,“你先回去吧,我往那边去看看。”
    陈副将便笑出声,“将军,这种事你也信……”
    话到半边,余光出现一抹白,陈副将慢慢闭上了嘴,刚想和詹云湄说什么,詹云湄却大步上前去了,揪住那抹白。
    见詹云湄拎那人拎得气愤,陈副将大致察觉到什么,随口道了辞,不参与她的私事。
    “我同你说得不够明白,还是你听不懂我的话?”詹云湄褪外袍,挂在衣架子上,一身素白贴里,像只穿了寝衣。
    给炉子添炭火,命人封上浴房的窗,詹云湄才走到榻边,解绑华琅的脚踝,双手依然束缚。
    他这身寝衣糟践得皱巴巴,完全没了他先朝时的体面。
    “我不是请了绣娘?衣物呢?”詹云湄上手理华琅的乱发,他猛地偏头躲闪,死咬着牙不肯开口。
    面对华琅的不屈,詹云湄无声半晌,靠在床头不言语。
    第一次见华琅,是在朝天殿,那时北蒙闹乱,皇帝将文武百官都叫进殿中议事。华琅站在龙椅左后方,背挺得笔直,唯有颈肩微塌,一副恭敬臣服的奴婢模样,詹云湄在百官末尾,远远见他眉目深深,化不开的阴郁在眉眼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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