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郎gb -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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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往年底奔走,一到年底,军务就堆上来。
    在京营赶了一天一夜的军务后,日落时分,詹云湄叫了长随,驱车回府。
    将军的门楣上堆着雪,有一大块,在詹云湄踏过门槛时,精准砸中她脑袋。
    “将军快进来,”姚淑娘只手拎衣摆,撑伞小步上前,詹云湄太高,得踮脚,才能把伞举过她头顶,“真是怪了,中晌才让人清扫过的,怎么这么快又积雪。”
    詹云湄不在意这点意外,接过伞柄,和姚淑娘入内,察觉怪异,好似是谁的目光,沿着感觉看去。
    花厅里的人,快速转身,她没能看见他的脸。
    踏入花厅,詹云湄摆手,姚淑娘便带着一行下人退开,退到不能看见她,也不能听见说话的距离。
    花厅的花草在不久前被剪死一大片,詹云湄让姚淑娘又去买了一些,移栽过来。
    寒菊山茶,堆在一起,她特意让人买气味浓郁的寒菊回来,这一整片都散着辛香。
    华琅坐在檐下长椅,睫毛低压,遮挡神情。
    可他唇角上翘,双颊微鼓,是很明显的笑。
    笑容持续短短一会儿,没了。
    华琅记起了詹云湄的歹毒。
    “将军,你瞧那太阳,”他指了指天。
    詹云湄挥拍头上残雪,顺着华琅所指,把脑袋往外探。
    下了很久大雪,意外的,今天出了太阳,在阴云露了半边,阳光洒过来,竟有些许暖意。
    不过,她没看出什么来。
    转头,刚开口,“太阳怎么……”
    那一字“了”还未能脱口,迎面寒凉刺骨。
    抬手摸,满手雪。
    詹云湄愣了下,甩掉脑袋和脸上的雪,蹙眉,“华琅?”
    “你说,”华琅把手上残留的雪水擦在詹云湄的公服下,抬眼,装作若无其事。
    后知后觉。
    华琅回过神了,他想起她那夜是如何不留情了,哄骗也是骗,是骗就会被发现。
    “我今儿个身子不舒坦,你还用雪砸我,”她学他,垂下眼。
    “哼,”华琅沉冷嗤她,“装模作样!”
    詹云湄伸手捂嘴,轻咳两下。
    不确定她是装的还是真的,华琅探究着打量,在他歪头靠近观察时。
    也被砸一脸雪。
    霎地阴黑了脸。
    华琅倒没什么兴致去和詹云湄砸雪玩儿,他只想报复她在榻上的欺压,见她笑出声,他更气!
    可是,他没别的办法报复她了。
    转身,不再理詹云湄。
    这回不知怎么的,华琅觉得花厅里的花也不是那么讨人厌,开着就开着吧,暂且不弄死它们。
    詹云湄的目光跟随华琅。
    他扒拉出水壶,给周围的花草浇水,少见他对它们耐心。
    浇完,走到架子旁,搓洗手。
    她发现,只要看见他,就想笑。
    特别是看见他炸起毛来却又无法真正生气的样子,一看就特别……好欺负。
    “啧,”华琅出声了,小声嘀咕,“有什么好看?莫名其妙。”
    詹云湄缓缓回过神,抬眼,檐下折射过来一束光,温和,不会刺痛双眼。
    “你怎么不看了?”华琅走过来,质疑。
    对于华琅的反复无常,詹云湄早已习惯,回过头,趁他不注意,一把扯进怀里。
    左右没有人,不会有谁看见,就算有人,有怎么样呢?
    这里是将军府,詹云湄的地方,有什么可害怕羞耻。
    只要詹云湄想,就没有不能做的。
    华琅深深吸气,找了舒服的位置,趴着。
    “华琅,”詹云湄喊他。
    “又怎么了?”
    “喊你一下。”
    “噢,”他有点遗憾,又有点开心。
    詹云湄观下华琅微变的神情,掌心搭在他领下,抚摸那处没能消退红痕,“还讨厌我吗?”
    怎么又在问了,讨不讨厌,她清楚得很呐。华琅腹诽着。
    点头,“讨厌,特别讨厌。”
    “噢,这样啊,那为什么那天夜里还要骗我回来呢?”詹云湄逗他。
    他不经逗,偏偏又反应得可爱。
    她盯着他离开她的怀抱,心虚脸红,慌慌张张往花厅外走,不忘凶呵:“胡说八道!”
    第34章
    临近新年,京营忙得脚不沾地,校阅、跑马,各种预备事宜都要备好,还要准备来年春天招兵。
    在华琅摸清楚詹云湄再忙、一礼拜也会回府几次之后,他就开始计算她会回来的日子,然后乖乖等她回来,再晚都要等。
    将军府下人不多,大部分是乡间跑来京城做活的人家,这一年新朝逐渐立稳根基,京畿周围完全安定,詹云湄便放下人们归乡过年。
    府上只剩无亲无友无乡的下人,以及姚淑娘。
    按华琅的安排,姚淑娘领剩下的人整扫将军府,赶在除夕之前就要把府里彻底打扫一遍。
    对联什么都不急,府人们先搬出贴剪花的灯笼,挂满整个府。
    花厅也要挂,还要多挂几盏,把它围起来。
    华琅不喜欢那么亮的环境,在下人们挂上灯笼时,很不满意,“挂那么多做什么?”
    而姚淑娘告诉他,这是将军的吩咐。他咬咬牙,也就作罢,不理会。
    主屋侧对面就是灯火通明的花厅,花草都被浸染灯笼的暖红光调,有温馨在。
    “哼,”华琅轻低出声,阖上主屋长窗,不再看那处明亮。
    天慢慢沉下来,晚膳不等詹云湄,因为按计算的日子来说,詹云湄今儿回来得会很晚。
    “留一份温在灶里吧,”华琅同姚淑娘嘱咐。
    “好。”姚淑娘道。
    傍晚用过晚膳,华琅让姚淑娘带他出府,姚淑娘叫好车马,安排随从护卫。
    府门有一道高门槛,隔开了繁华的皇城根下与府内温谧。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出过府的原因,华琅跨出门槛时,竟觉得外面很陌生,而陌生的环境,令人下意识抗拒。
    先前詹云湄将他从狱中释走,那时朝代更迭,百姓激昂,他不适合露面,詹云湄才会说出离开将军府只有死的话。
    而今……他已然示众,还是在皇帝面前,开国军将身侧,自然没有人能动他。
    那为什么还会抗拒?只是因为外面很陌生么,才会这样么……
    虽不太确定原由,但确切意识到现状,他不想离开这座府邸。好像离开这里,就远离了安全。
    “华琅公公?”姚淑娘轻声唤他,他停在马车下许久,迟迟没有上车。
    闻声,华琅渐渐回神,嗯了一声,“我有点子冷,能不能拜托你拿件氅衣给我?”
    “奴婢这就去。”姚淑娘不疑有他。
    姚淑娘跟在华琅身后不远,他入铺子,她就按詹云湄的叮嘱,站在离他不算太远的距离,偶尔看他还在不在就好,不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也不必在意他去做什么,记住他去了哪里就好。
    回府之后,姚淑娘把灯笼挂在主屋外的长廊边上,照亮这道,候在主屋外边儿的琉璃瓦下。
    临近子时,听见府外窸窣响动,姚淑娘拎起衣袍,提前打开府门。
    “将军。”恭敬迎候。
    詹云湄褪下绒斗篷,搭在臂弯,朝主屋走,“说过了,不必等我,你早些歇息。”同时,递给她一封信,“你家人送来的。”
    “等到将军平安回来,奴婢才心安,“姚淑娘接过信道谢,左右翻看信封,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变成了真正的喜悦,隔了会儿,想起什么,因问詹云湄:“将军,咱们还能回去么?”
    姚淑娘从小跟在詹云湄身边,和她一同入京,自举兵入城,到开国,再到今天,两人都没有回过原先的地方。
    “有机会的,很快了。”
    姚淑娘提起今日华琅外出的事儿来,“今儿晚膳之后,华琅公公去了糖坊,奴婢没跟进去,不知道买了什么,很快就回来了,回来之后就待在主屋,没出去过。”
    “嗯,我知道了,他愿意出府,就陪他去,要是他不愿意你盯梢,就……”到主屋门前,詹云湄顿了步子,“暗地盯着他。”
    姚淑娘道好,微垂下头,退回台阶下。
    主屋燃碎炭,长窗开了半条缝,泄一点风,屋内不会太闷。
    詹云湄这趟回来走得安静,穿过外间,站在门帘,屏风后坐着的人根本没有发现她的回来。
    放下氅衣,放轻脚步,一点点靠近。
    屏风后是詹云湄办公的案桌,不过这段日子太忙,她不回府办公,桌上没太多公文册子。
    华琅坐在她的椅子上,背对着,手里弄着什么,她轻轻踮脚。
    原来在给一片枯叶刷桐油,刷过一遍桐油的枯叶能进行更长的保存,不会太脆易折。
    “怎么做起这个来了?”詹云湄站在椅侧,把认真刷桐油的华琅吓了一跳。
    迅速收起来。
    “闲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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