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十二符咒,我在一人甲子荡魔 - 第225章 隱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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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一个偏僻得几乎与世隔绝的小山村。时值深秋,山风已带著刺骨的寒意,捲起满地枯黄的落叶。村庄坐落在山坳里,只有几十户人家,房屋低矮破旧,村民们过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贫苦生活。
    在村庄最边缘,靠近山脚的一处孤零零的农家小院里,此刻正瀰漫著一股与秋日萧瑟格格不入的、紧张而压抑的气氛。
    院子不大,泥土地面坑洼不平。一个鬚髮皆白、脸上布满深深皱纹、腰背佝僂得厉害的老人,正拄著一根磨得油亮的木棍,站在院中。他穿著打满补丁的旧袄,身形瘦削,但一双昏黄的老眼,此刻却锐利如鹰隼,死死地盯著面前不远处的一个小小身影。
    这老人,正是隱姓埋名、在此地苟活了几十年的张怀义。岁月的风霜和內心的煎熬,早已將他折磨得形销骨立,唯有那偶尔闪过的眼神,还残留著一丝昔年龙虎山高徒的锋芒。
    而他盯著的那小小身影,是一个约莫四五岁的男童。男童穿著不合身的、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小脸冻得通红,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却满是倔强和不忿。他便是张怀义的孙子,张楚嵐。
    “爷爷!为什么不行?!”小张楚嵐握紧了小拳头,因为激动和委屈,声音带著哭腔,“是村头狗蛋他们先欺负我的!他们抢我的烤红薯,还推我!把我衣服都弄脏了!”
    他指著自己沾满泥土的裤腿,小胸脯气得一鼓一鼓。
    张怀义脸色铁青,手中的木棍重重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厉声喝道:“欺负你?欺负你你就忍著!忍不住你就跑!谁让你用那个的?!”
    他所说的“那个”,指的是金光咒。就在刚才,张楚嵐被村里几个大孩子欺负,情急之下,体內微弱的炁息自发运转,体表隱隱泛起了一层淡金色的、极其微薄的光芒,虽然一闪而逝,却也將推搡他的狗蛋震了个趔趄,嚇跑了那群孩子。
    “我........我没想用!”张楚嵐扁著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是它自己冒出来的!他们那么多人欺负我一个!我........我害怕嘛!”
    “害怕?!”张怀义猛地踏前一步,枯瘦的手掌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声音嘶哑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害怕就能用吗?!我跟你说过多少遍!那东西,是祸根!是催命符!绝对不能在外人面前显露!一个字都不能提!你当耳旁风吗?!”
    巨大的恐惧和多年压抑的愤怒,让张怀义的情绪有些失控。他仿佛又看到了几十年前那血雨腥风的场景,看到了那些因身怀异术而惨死的“兄弟”,看到了张玄清那冰冷无情的目光!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孙子重蹈覆辙!绝不允许!
    小张楚嵐被爷爷从未有过的疾言厉色嚇住了,小身子一抖,眼泪终於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但他依旧倔强地昂著头,带著哭音反驳:“可是........可是不用........难道就任由他们欺负吗?爷爷你教我的本事,不就是用来保护自己的吗?为什么不能用?”
    “保护自己?”张怀义惨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嘲讽,“用这东西保护自己?那是找死!是拉著全家一起死!你懂什么?!”
    他情绪激动,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弯下了腰,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小张楚嵐嚇得忘了哭,赶紧上前想扶住爷爷。
    张怀义猛地推开他的手,喘著粗气,死死盯著孙子,一字一顿,如同用尽全身力气告诫:“楚嵐!你给爷爷听好了!牢牢记住!记到骨头里!”
    他的眼神恐怖而绝望,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听见:
    “咱们老张家,没什么大本事!就是普普通通的庄稼人!你什么都不会!就是一个啥也不懂的野小子!被人欺负了,要么躲,要么跑,要么........实在不行,挨几下打,也没什么大不了!皮肉之苦,总比没命强!”
    “今天这事,烂在肚子里!对谁都不能说!尤其是身上会冒光的事!要是让外人知道一星半点........”张怀义的声音颤抖著,带著深深的恐惧,“会有........会有天大的灾祸降临!比山里的老虎、比最厉害的妖怪还要可怕千百倍!到时候,不仅你要死,爷爷要死,整个村子........可能都要遭殃!你明白吗?!”
    小张楚嵐被爷爷眼中那近乎疯狂的恐惧震慑住了,他从未见过爷爷这般模样。他似懂非懂,但那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感,却真实地传递到了他幼小的心灵中。他瑟缩了一下,小声囁嚅道:“明........明白了........”
    “大声点!没吃饭吗?!”张怀义厉声道。
    “明白了!”张楚嵐带著哭腔大声喊道。
    看著孙子嚇得苍白的脸,张怀义心中一痛,怒火渐渐被无尽的酸楚和怜惜所取代。他何尝不想孙子能无忧无虑、挺直腰杆做人?可他不能!他背负著太多的秘密和血债,他不能让孙子捲入那万劫不復的漩涡!
    他缓缓蹲下身,粗糙的手掌颤抖著抚上孙子的头,声音沙哑而疲惫:“楚嵐啊........爷爷是为你好........这世道,有些东西,露了相,就是死路一条........平平安安,当个普通人,比什么都强........你........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小张楚嵐看著爷爷瞬间仿佛又苍老了几岁的面容,感受著他手掌的冰凉和颤抖,心中的委屈和不解,渐渐被一种莫名的、沉甸甸的难过所取代。他伸出小手,擦去爷爷眼角渗出的浑浊泪水,小声说:“爷爷不哭........楚嵐听话........楚嵐以后不用了........被人欺负........我就跑........”
    张怀义一把將孙子紧紧搂在怀里,老泪纵横。祖孙二人,在萧瑟的秋风中,相拥而泣。一个背负著沉重的过去,恐惧著未知的未来;一个懵懂无知,却被迫过早地承受了不该属於他这个年龄的秘密与压抑。
    从这一天起,“隱藏”二字,如同最深刻的烙印,刻进了张楚嵐的骨髓里。他不再轻易与人爭执,受了欺负也多是默默忍耐,或者利用小孩子的机灵狡猾躲开。他像一颗被强行压入石缝的种子,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收敛著自己所有的光芒。
    而张怀义,则更加谨慎,他將那点微末的修为深藏,平日只教张楚嵐一些强身健体的粗浅拳脚和为人处世的道理,绝口不提龙虎山,不提金光咒,更不提那场改变了他一生的浩劫。他只想让孙子作为一个最普通的凡人,在这僻远的山村里,平静地度过一生。
    然而,命运的齿轮,真的会如他所愿吗?那颗被埋藏的金光咒的种子,一旦种下,是否真的能永远不见天日?
    山风呼啸,捲起千堆落叶,仿佛在无声地诉说著,隱藏的,终有重现之日;压抑的,必將在未来某个时刻,以更猛烈的方式爆发。
    而这个看似平凡的秋日,这场发生在破败小院中的、关於“隱藏”的严厉训诫,却悄然为未来那个搅动风云的“不摇碧莲”张楚嵐,奠定了最初的、也是最重要的性格底色——隱忍与偽装。
    一周的时间,在孩童的感知里,可以很漫长,也可以很短暂。对於小张楚嵐来说,这一周过得浑浑噩噩。自那天被爷爷严厉训斥、勒令绝对不许再显露“金光”之后,他变得格外沉默和小心翼翼。在村里玩耍时,他儘量避开狗蛋那群孩子,受了欺负也多是咬著牙跑开,或者用些小聪明化解,再不敢有丝毫动用体內那股奇异力量的念头。爷爷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和那句“会有天大的灾祸”的警告,如同梦魘般縈绕在他心头。
    这天下午,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著山头,似乎酝酿著一场秋雨。村办小学放学的钟声敲响,孩子们如同出笼的麻雀,嘰嘰喳喳地涌出那间破旧的土坯房教室。
    张楚嵐默默收拾好那个打著补丁的粗布书包,低著头,最后一个走出教室。他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追逐打闹,而是独自一人,沿著那条熟悉的、坑洼不平的土路,往村尾自家那座孤零零的小院走去。心里还惦记著早上出门时,爷爷说晚上要给他做最爱吃的贴饼子。
    路边的老槐树叶子已经掉光了,光禿禿的枝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空气中瀰漫著泥土和枯草的气息。快到家时,张楚嵐习惯性地踮起脚尖,望向自家那低矮的院墙,期望能看到爷爷佝僂的身影在门口张望,或者听到父亲劈柴的声响。
    然而,院门紧闭著。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炊烟,也没有任何声响。
    一种莫名的、细微的不安,如同冰冷的虫子,悄悄爬上张楚嵐的心头。平时这个时候,爷爷应该已经在准备晚饭了,父亲也该从地里回来了。
    他加快脚步,跑到院门前,伸手推了推。门是从里面閂著的。
    “爷爷?爹?我回来了!”张楚嵐拍了拍门板,大声喊道。
    没有回应。只有风吹过门缝发出的呜呜声。
    不安感迅速放大。他绕到院子侧面,那里有一处矮墙可以爬进去。他费劲地攀上墙头,跳进院子。
    院子里和他早上离开时没什么两样,锄头靠在墙角,鸡舍里的几只鸡在不安地踱步。但就是........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心慌。
    他跑向堂屋,屋门虚掩著。他一把推开门。
    屋里光线昏暗,冷锅冷灶,没有丝毫生气。那张破旧的八仙桌上,还摆著早上吃剩的咸菜和半碗稀粥,已经凉透了。
    “爷爷?爹?”张楚嵐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他衝进里屋。
    爷爷的床铺整理得异常整齐,被褥叠得方方正正,仿佛从来没有人睡过。父亲那张简陋的木板床上,也是如此。
    他发疯似的在几间屋子里寻找,床底下,柜子里,甚至那个小小的、堆放杂物的偏房........都没有人影。
    一种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幼小的心臟!爷爷和爹........都不见了!
    他衝出屋子,在院子里四处张望,希望他们只是临时出门,去了邻居家或者地里。可是,院子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却又透著一股说不出的诡异。爷爷视若珍宝的菸袋锅不见了,父亲平时干活穿的那件旧外套也不在晾衣绳上。
    他跑到院门口,踮起脚,费力地拔开门閂,衝出院门,站在那条通往村子和山野的小路上,向著四周拼命呼喊:
    “爷爷——!”
    “爹——!”
    “你们在哪儿啊——!”
    稚嫩的、带著哭音的呼喊声,在空旷的山谷间迴荡,却被呼啸的山风瞬间撕碎、吞没。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几只被惊起的寒鸦,呱呱叫著,飞向灰濛濛的天空。
    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恐慌,如同潮水般將张楚嵐淹没。他瘫坐在冰冷的土地上,小脸煞白,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汹涌而出。
    为什么?爷爷和爹为什么要丟下他?他们去哪里了?是不是因为他那天用了“金光”,灾祸真的要来了?爷爷说过,显露了本事,会没命的!是他们........他们被灾祸抓走了吗?还是........他们不要他了?
    无数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进他的脑海。他被拋弃了!在这个荒凉的山村里,他成了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哇——!” 极致的恐惧和委屈,终於衝垮了堤坝,张楚嵐放声大哭起来,哭声悽厉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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