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美利坚:攻略女明星的日常 - 第3章 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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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粥的热气氤氳上升,模糊了安娜镜片后的眼睛。她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凑到唇边轻轻吹了吹,才送到萧楚兰嘴边。
    动作笨拙又认真,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萧楚兰的视线掠过她泛红的耳垂,落在那勺微微晃动的米汤上。
    他张嘴,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带著穀物最朴实的甜味,暂时压下了身体深处如同被无数细小钢针反覆穿刺的酸痛。
    “烫吗?”安娜小声问,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萧楚兰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他的目光落在安娜因俯身而微微敞开的领口,一小片细腻的肌肤在昏暗的灯光下泛著柔光,伴隨著安娜紧张的呼吸轻轻起伏。消毒水味混合著她身上淡淡的、类似柠檬草的香皂气息,丝丝缕缕地钻进鼻腔,奇异地抚慰著杀戮后残留的冰冷戾气。
    他吞咽的动作牵动喉结上下滑动,安娜的目光无意识地追隨著那微小的起伏,脸上热度更甚,慌忙垂下眼睫,又舀起一勺。
    这细微的互动被一声尖锐的手机提示音粗暴打断。安娜嚇了一跳,勺子差点脱手,粥溅了几滴在萧楚兰盖著的被子上。
    “对…对不起。”她手忙脚乱地去拿床头柜上萧楚兰那部屏幕碎裂的旧手机,瞥见屏幕上跳动的陌生號码和加密標记,心臟猛地一缩,下意识地看向萧楚兰。
    萧楚兰眼神瞬间恢復了冰冷锐利,如同蛰伏的毒蛇甦醒。他伸手,动作因虚弱而略显滯涩,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力度从安娜手中拿过手机。
    “餵。”他的声音沙哑,却透著冰碴般的寒意。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玛莎·克拉克森极力压抑却依旧能听出惊惶和愤怒的声音,背景音里似乎还有纸张被用力揉捏的窸窣声:“钱…准备好了。五万美金。旧钞。告诉我地点。立刻。马上。”她的语速极快,像被什么东西追赶著,“还有…你到底是谁?卢克·哈里森的死…跟你有没有关係?。你到底想从我和杰西卡身上得到什么?。”最后一句几乎是嘶吼出来的,恐惧彻底压倒了她的强势。
    萧楚兰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看来卢克的死和邓斯特的垮台,像两颗重磅炸弹,彻底炸碎了这个好莱坞铁娘子的心理防线。恐惧是最好的催化剂。
    “地点,日落大道,『暮色』咖啡馆,靠窗第三个卡座。半小时后。”萧楚兰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只准你一个人来。多带一个保鏢,或者报警…”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满意地听到电话那头骤然加重的呼吸声,“…我就让『candy』小姐的故事,成为明天《洛杉磯时报》娱乐版的头条配图。我相信禿鷲之眼会非常乐意支付一笔丰厚的报酬。”
    “你…。”玛莎的声音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只剩下气急败坏的粗重喘息。
    萧楚兰直接掛断,隨手將手机扔在皱巴巴的被子上,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看向安娜,脸上那丝冰冷瞬间融化,甚至带上点虚弱的疲惫:“安娜,能…再帮我个忙吗?”
    “啊?你说。”安娜立刻挺直腰背,像接到重要任务的小兵。
    “去…帮我买几件衣服,普通的就行,尺码…”他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还有帽子和口罩。剩下的钱…”他示意安娜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躺著几张皱巴巴的美钞,是他仅存的现金,“…你自己留著。”
    安娜看著那几张可怜的钞票,又看看萧楚兰苍白虚弱的脸,心头一酸,用力摇头:“不。不用你的钱。我有。我…我这就去。”她像是找到了某种支撑,飞快地起身,胡乱套上外套,“你…你好好休息。等我回来。”她抓起自己的小包,几乎是跑著衝出了公寓门,留下“砰”的一声轻响。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萧楚兰粗重的呼吸和窗外隱约的城市噪音。他闭上眼,意识沉入系统空间。那枚闪烁著冰冷光泽的【记忆碎片编辑器】静静悬浮著。时间紧迫,身体虚弱,他需要一张牌,一张能暂时稳住玛莎、甚至让她为己所用的牌。
    目標锁定:玛莎·克拉克森。编辑內容…
    一个清晰的、带有强烈暗示性的记忆碎片在他意识中构建成型——那是大约五年前,玛莎在一场私人慈善晚宴上,偶然结识了一位来自华盛顿的、背景深厚却极其低调的“华裔游说掮客”林先生(mr. lin)。这位林先生欣赏她的手腕,曾暗示过在必要时可以提供某种“无形的庇护”。记忆被刻意模糊了林先生的具体容貌和声音,只留下一个神秘的、能量巨大的、且对玛莎释放过善意的东方背影。
    植入要求:强化这段记忆的真实感和重要性,植入一种“林先生是关键时刻唯一救命稻草”的潜意识暗示,並在见到萧楚兰时,將他的形象(尤其是眼神气质)与记忆碎片中模糊的林先生形象產生某种微妙的重叠联想。
    【记忆碎片编辑器启动…锁定目標:玛莎·克拉克森…编辑指令接收…需近距离接触(十米內)…效果生成中…】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审判倒计时。
    萧楚兰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虚弱感,挣扎著从床上坐起。仅仅是这个动作,就让他眼前发黑,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掀开被子,双腿落地时一阵剧烈的酸软,差点跪倒。扶著墙壁,他一步一步,如同踩在上,挪到狭小的卫生间。镜子里映出一张毫无血色、眼窝深陷的脸,只有那双眼睛,漆黑如深潭,燃烧著不顾一切的疯狂。
    他拧开水龙头,冰冷刺骨的水泼在脸上,带来短暂的清醒。他需要这幅样子,这幅刚从地狱爬出来的、虚弱却带著致命压迫感的样子。
    “暮色”咖啡馆坐落在日落大道一个相对僻静的转角,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川流不息的车河。下午三点的阳光斜射进来,在深棕色的木质桌椅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中瀰漫著咖啡豆烘焙的焦香和甜腻的点心味道,慵懒的爵士乐若有若无。
    靠窗第三个卡座。玛莎·克拉克森独自坐著,背脊挺得笔直,如同即將上战场的士兵。她穿著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香奈儿套装,妆容依旧精致,但眼下的乌青和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她內心的惊涛骇浪。一个毫不起眼的黑色公文包放在她脚边,鼓鼓囊囊。她的目光死死盯著咖啡馆入口,每一次门铃响起,她的肩膀都会不受控制地绷紧一下。
    当萧楚兰推开那扇沉重的玻璃门走进来时,玛莎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进来的男人穿著安娜匆忙买来的、明显不合身的廉价灰色连帽卫衣和宽鬆运动裤,帽子拉得很低,脸上戴著口罩,只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他脚步虚浮,身形单薄得像一阵风就能吹倒,每走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扶著旁边的椅背才勉强稳住身形。这…这就是那个在电话里用“candy”把她逼得走投无路、让她联想到卢克公寓血案的人?一个看起来隨时会断气的病癆鬼?
    然而,当萧楚兰踉蹌著走到卡座前,那双眼睛抬起,隔著口罩看向她的瞬间,玛莎浑身猛地一僵。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著脊椎骨瞬间爬满全身。那眼神…冰冷、幽深、带著一种洞穿一切的漠然和…一丝诡异的熟悉感?
    【记忆碎片编辑器生效。目標精神防线出现波动…关联性植入启动…】
    系统提示音在萧楚兰脑中响起的同时,玛莎的大脑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电流击中。五年前那个慈善晚宴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觥筹交错间,那个低调神秘的东方男人,那双在昏暗灯光下扫过她、带著一丝讚许和深意的眼睛…模糊的面容在意识中飞速旋转,竟隱隱与眼前这个病弱男人口罩上方露出的、疲惫却锐利如鹰隼的眼神…重合了?。
    林先生?。不…不可能。林先生怎么会是这副样子?但…那种感觉。那种被强大猎食者注视、同时又带著一丝诡异“自己人”暗示的感觉…一模一样。难道是…林先生的人?或者…林先生遭遇了什么变故?
    巨大的惊骇和混乱瞬间攫住了玛莎。她精心构筑的心理防线,在“candy”的威胁和这突如其来的“林先生”联想双重衝击下,轰然崩塌了一角。她放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东西。”萧楚兰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沙哑虚弱,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拉开对面的椅子,身体重重地跌坐进去,发出一声闷响,仿佛连坐稳都耗尽了力气。
    玛莎的呼吸急促起来,她死死盯著萧楚兰的眼睛,试图从那片深潭中找到答案。那双眼睛里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冰冷,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是偽装?还是…真的?
    恐惧和一种被无形力量牵引的诡异感占据了上风。玛莎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但声音依旧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钱…在这里。”她將脚边的黑色公文包提起,放在桌面上,推了过去。沉甸甸的分量让桌面都轻微一震。
    萧楚兰没有立刻去拿包,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眼睛看著她:“卢克的事,邓斯特的事,与你无关。管好你的嘴,也管好杰西卡·帕克的嘴。『candy』的故事,可以永远埋下去。”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匕首,“我需要一个『朋友』,一个在好莱坞消息灵通、手腕灵活的『朋友』。玛莎,你觉得…你能胜任吗?”
    “朋友?”玛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脸上肌肉扭曲了一下,但接触到萧楚兰那毫无波动的眼神,联想到“林先生”,那点愤怒瞬间被更深的寒意浇灭。这不是商量,是命令。是裹著衣的威胁。她毫不怀疑,如果拒绝,下一个身败名裂甚至人间蒸发的,可能就是她自己。
    “…你想让我做什么?”玛莎的声音乾涩无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认命了,至少暂时认命了。在这个神秘、虚弱却又散发著致命危险气息的男人面前,她引以为傲的权势和手腕,脆弱得不堪一击。
    “等通知。”萧楚兰吐出三个字,终於伸手,將那个沉重的公文包拉到自己脚边。动作牵动了酸痛的肌肉,他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渗出更多冷汗。
    玛莎看著他痛苦忍耐的样子,心头那点“林先生”的联想更加混乱。强大与虚弱,神秘与落魄,种种矛盾的特质在这个男人身上交织,让她完全无法看透。但“林先生”带来的那丝隱秘的“庇护感”和萧楚兰赤裸裸的威胁,最终让她做出了选择——一个屈辱却又带著一丝诡异安全感的选择。
    “我…知道了。”玛莎低下头,避开了萧楚兰的目光。这一刻,好莱坞叱吒风云的金牌经纪人,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推上赌桌、却连对手底牌都看不到的可怜虫。
    就在这时,萧楚兰口袋里那部破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著安娜的名字。他皱了皱眉,当著玛莎的面接通。
    “萧…萧先生。”安娜的声音带著哭腔和前所未有的愤怒,背景音嘈杂混乱,“你快来市中心综合医院急诊。李伟…李伟和他妈妈出事了。医院…医院不给阿姨做手术。说…说他们医保有问题。还…还有警察要抓李伟。那个…那个黑人医生…他…他…”她似乎气得说不出话。
    萧楚兰的眼神瞬间降至冰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等著。”他只说了两个字,直接掛断。他撑著桌子站起身,身体晃了晃,拎起那个沉甸甸的公文包,看向玛莎,声音冰冷:“让你的车送我。市中心综合医院。现在。”
    玛莎被他眼神中的杀意刺得一哆嗦,不敢有任何异议,立刻拿起手机拨號:“艾瑞克。立刻把车开到咖啡馆门口。去市中心综合医院。快。”
    黑色的凯迪拉克凯雷德如同愤怒的钢铁巨兽,粗暴地切开日落大道的车流。车內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玛莎僵硬地坐在宽大的真皮座椅上,眼角的余光不断瞟向旁边闭目养神的萧楚兰。他依旧戴著帽子和口罩,只露出紧蹙的眉头和苍白的皮肤,呼吸微弱而紊乱,仿佛隨时会停止。但那公文包里散发出的血腥美金味道,和他身上那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让玛莎如坐针毡。
    车子猛地停在市中心综合医院急诊楼门口,刺耳的剎车声引来一片侧目。车门刚打开,安娜带著哭腔的声音就传了进来:“这边。萧先生。这边。”
    急诊大厅里一片混乱,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著血腥和汗味。哭喊声、呻吟声、医护人员急促的脚步声交织成一片令人心烦意乱的噪音。大厅角落的临时留观区,气氛更是剑拔弩张。
    李伟的母亲,一个身材瘦小、头髮白的亚裔妇人,脸色惨白如纸,痛苦地蜷缩在一张移动担架床上,身体因为剧痛而不断抽搐,额头上全是冷汗,发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她的小腹处,一片深色的血跡正在缓慢地洇开。
    李伟跪在担架床边,双目赤红,像一头绝望的困兽。他脸上带著新鲜的淤青和擦伤,衣服也被扯破了几处。他死死抓著母亲冰凉的手,对著挡在面前的一个身材高大、穿著白大褂、脖子上掛著听诊器的黑人医生怒吼:“为什么不能手术?。我妈是急性阑尾炎穿孔。会死人的。你们凭什么不给做?。”
    黑人医生名叫德里克·琼斯(derek jones),他抱著双臂,下巴高高抬起,脸上没有任何对病痛的同情,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我说过了,李先生,”他的声音带著一种公事公办的刻板腔调,“系统显示,你母亲的『联邦社区医保计划』(community health plan)在这个季度的费用缴纳存在异常,处於冻结状態。根据规定,我们无法为医保状態异常的患者提供非急救类手术服务。这是规定。”他刻意加重了“规定”两个字。
    “放屁。我们按时缴费了。是你们系统的问题。”李伟激动地挥舞著一张皱巴巴的缴费凭证,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德里克脸上,“你看看。这是缴费记录。是你们的官僚系统搞错了。我妈快不行了。你看看她。”
    德里克医生嫌恶地后退半步,避开李伟挥舞的手臂,仿佛怕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他瞥了一眼那张凭证,眼神轻蔑:“这种私人诊所开的手写收据?无法作为医保系统的有效凭证。我们只认系统数据。抱歉。”他耸耸肩,动作充满了敷衍。
    “那…那先救人。手术费我们想办法凑。我…我可以签协议。卖房子都行。”李伟的声音带上了绝望的哭腔。
    “对不起,”德里克医生的声音更加冰冷,“没有有效的医保担保或者足额的前期押金,我们不能启动手术流程。这是为了规避財务风险。请你理解。”他的目光扫过李伟母亲痛苦的脸,又扫过李伟那张典型的亚裔面孔,嘴角似乎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讥誚,“如果你们觉得不公平,可以去投诉,或者…回你们东大老家?听说那边的医疗很便宜。”最后一句,他用一种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的音量说了出来,充满了恶毒的种族歧视意味。
    “你他妈混蛋。”李伟彻底被激怒了,血冲脑门,一拳就朝著德里克那张可恶的脸砸了过去。
    “住手。”旁边两个穿著制服的医院保安早就虎视眈眈,立刻扑了上来,一左一右粗暴地架住李伟的胳膊,將他死死按在地上。李伟拼命挣扎,脸被粗糙的地面摩擦出血痕,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放开我。妈——。救救我妈——。”
    “李先生。你涉嫌袭击医护人员。我们有权报警处理。”德里克医生整理了一下被扯歪的衣领,脸上非但没有害怕,反而露出一丝得逞的阴冷,对著保安下令:“控制住他。等警察来。”
    安娜在一旁急得直跺脚,眼泪不停地流,她想衝上去理论,却被另一个保安拦住:“女士。请退后。否则我们也將採取强制措施。”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沙哑、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声音穿透了混乱的喧囂,清晰地响起:
    “放开他。”
    声音不大,却像带著某种奇异的穿透力,让嘈杂的急诊大厅瞬间安静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声音来源。
    萧楚兰在安娜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了过来。他依旧戴著帽子和口罩,身形在宽大的卫衣下显得更加单薄,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被按在地上、满脸是血和泪的李伟,扫过担架床上痛苦抽搐、生命垂危的李母,最后定格在德里克医生那张写满傲慢和冷漠的黑脸上时——那目光如同淬了万年寒冰的刀锋,带著实质般的杀意和暴戾。
    德里克医生接触到那目光的瞬间,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脸上强装的镇定瞬间崩裂,声音都有些变调:“你…你是谁?无关人员请不要妨碍医院秩序。”
    萧楚兰没有理会他,只是看向架著李伟的两个保安,重复了一遍,声音更冷,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我再说一次,放开他。”
    两个保安也被萧楚兰身上那股诡异的气势镇住了。那是一种极度虚弱与极度危险交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他们下意识地鬆开了些力道。李伟趁机挣脱,连滚爬爬地扑到母亲担架床边。
    “萧先生。”安娜哭著喊道,“他们不给阿姨手术。说医保冻结。李伟哥被他们打了。这个医生…他还说…”她指著德里克,气得浑身发抖。
    萧楚兰的目光终於落在德里克身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死物:“德里克·琼斯医生?”他准確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德里克心里咯噔一下,强作镇定:“是我。你是病人家属?我警告你…”
    “警告我?”萧楚兰打断他,声音里带著一丝奇异的、令人不寒而慄的笑意,“不,琼斯医生。我只是想提醒你,根据加州医疗委员会执业规范第117条c款,医护人员在任何情况下,不得以种族、信仰、支付能力为由,拒绝或拖延为急危重症患者提供必要的紧急医疗服务。违者…吊销执照,终身禁业。”他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却像冰冷的子弹,精准地射向德里克。
    德里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当然知道这条规定。但他根本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像流浪汉的亚裔会如此清楚。
    “你…你胡说。我没有。是她医保有问题。”德里克色厉內荏地狡辩。
    “医保问题?”萧楚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一种煽动性的穿透力,瞬间吸引了整个急诊大厅所有人的注意。“各位。”他环视四周,目光扫过那些被吸引过来的病人、家属和医护人员,“这位德里克·琼斯医生,因为一个可能是系统漏洞造成的医保冻结状態,就罔顾一条正在消逝的生命。拒绝为这位急性阑尾炎穿孔、隨时可能死於感染性休克的老人提供手术。还出言侮辱,说什么『回你们东大老家』。这就是我们美利坚的医疗精神?。这就是所谓的人道主义?。”
    他的话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引爆了人群的怒火。尤其是在场不少少数族裔和底层民眾,感同身受。
    “太过分了。”
    “这是谋杀。”
    “种族歧视。告他。”
    “让他滚出医院。”
    群情激愤。指责声浪瞬间將德里克淹没。他脸色煞白,额头冒汗,连连后退,被无数道愤怒的目光刺得无所遁形。
    就在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怎么回事?。”一个穿著笔挺西装、头髮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白人中年男子在几个医院管理人员的簇拥下快步走来,胸牌上写著“副院长:理察·莫顿(richard morton)”。他显然是被这边的骚动惊动了。
    德里克如同看到了救星,连忙喊道:“莫顿院长。这几个人扰乱秩序。还污衊我拒诊。那个病人医保有问题…”
    莫顿副院长皱著眉,先看了一眼痛苦呻吟的李母,又看了一眼被安娜扶著、虚弱却眼神如刀的萧楚兰,以及周围群情激愤的人群。经验告诉他,事情闹大了,必须儘快平息。
    “琼斯医生。”莫顿副院长沉下脸,“无论医保状態如何,对急危重症患者,必须优先救治。这是铁律。立刻安排手术。所有责任,医院承担。”他果断下令,然后转向李伟,语气缓和了些:“先生,非常抱歉我们工作的疏漏给你和家人带来的痛苦。请立刻签署手术同意书,我们会用最好的资源救治你的母亲。费用问题,后续再协商。”
    李伟愣住了,隨即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著莫顿副院长和萧楚兰的方向连连磕头:“谢谢。谢谢院长。谢谢萧先生。谢谢。”
    手术室的门很快被推开,医护人员迅速將李母推了进去。李伟焦急地守在外面,双手合十不停地祈祷。
    危机看似解除。但萧楚兰冰冷的目光却依旧钉在脸色灰败的德里克身上。这种渣滓,仅仅失去一次晋升机会或者被內部警告,太便宜他了。
    “莫顿副院长,”萧楚兰的声音再次响起,带著一种冰冷的、掌控一切的气息,“我想,贵院应该不会容忍一个公然违反执业道德、涉嫌种族歧视、並且差点导致患者死亡的医生继续留在岗位上吧?尤其是…”他顿了顿,目光如同手术刀般刮过德里克,“…当这位医生还私下接受某些医药代表『慷慨』的度假邀请,並在处方中大量使用其推销的高价仿製药…的时候?”
    德里克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浑身剧震。脸上血色瞬间褪得乾乾净净。他惊恐地看著萧楚兰,嘴唇哆嗦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收受回扣、滥用处方药的事情极其隱秘。这个人…他怎么知道?。
    莫顿副院长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盯著德里克,眼神锐利如刀:“德里克·琼斯。现在,立刻,跟我去办公室。解释清楚。”他转向萧楚兰,语气带著前所未有的郑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这位先生,非常感谢您的指正。医院一定会彻查此事,给公眾一个严肃的交代。”
    德里克如同被抽掉了骨头,面无人色地被保安“请”走。他知道,他的职业生涯,彻底完了。等待他的將是调查、诉讼、吊销执照,甚至牢狱之灾。他最后看向萧楚兰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怨毒,仿佛在看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
    萧楚兰无视了他的目光。他只觉得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安娜连忙用力扶住他,感受到他身体的冰冷和颤抖,心都揪紧了:“萧先生。你怎么样?我们…我们快找个地方休息。”
    “送我…回安娜那里…”萧楚兰靠在安娜瘦弱的肩膀上,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精神高度集中和刚才的爆发,几乎榨乾了他最后一丝力气。身体的虚弱如同潮水般再次將他淹没。
    安娜连忙点头,扶著萧楚兰艰难地往外走。玛莎一直沉默地跟在后面,像个幽灵。刚才发生的一切,从萧楚兰引动眾怒逼医院就范,到轻描淡写拋出德里克致命的把柄將其彻底打入地狱…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精准狠辣,完全不像一个虚弱得站都站不稳的人能做出来的。这需要多么可怕的情报能力、对人心的把握和瞬间的决断?。这个男人的手段…比他的虚弱外表恐怖一万倍。玛莎心底最后一丝不甘和侥倖也被彻底碾碎,只剩下深深的敬畏和一种无法摆脱的寒意。
    回到安娜那间狭小却暂时安全的公寓,萧楚兰几乎是瘫倒在床上,意识陷入半昏迷状態。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疯狂抗议,骨骼像散了架,精神更是疲惫到了极点。安娜手忙脚乱地拧了热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他额头和脖颈的冷汗,又端来温水和医生开的止痛药(她藉口萧楚兰是车祸后遗症弄来的),看著他艰难地咽下。
    玛莎像个雕塑一样站在逼仄的臥室门口,看著安娜笨拙却充满关切的照顾。她带来的那个装著五万美金的公文包,被隨意地扔在墙角。她犹豫了一下,从自己昂贵的爱马仕手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药盒,里面是几板进口的强效肌肉鬆弛剂和神经修復营养剂。
    “安娜小姐,”玛莎的声音恢復了惯有的冷静,但带著一丝刻意的柔和,“这些药…效果会更好一些。给他用吧。”她把药盒递给安娜。
    安娜愣了一下,看著玛莎那张妆容精致却难掩疲惫的脸,又看看药盒上那些看不懂的英文说明。她犹豫著,没有立刻去接。她对玛莎本能的戒备。
    “放心,没毒。”玛莎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目光却看向床上闭目喘息、眉头紧锁的萧楚兰,“他现在…是我的老板。”语气复杂,带著认命般的自嘲。
    安娜这才迟疑地接过药盒。玛莎没有再多留,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那个让她恐惧又不得不依附的身影,转身离开了公寓,高跟鞋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渐行渐远。
    接下来的两天,萧楚兰如同陷入一场漫长的酷刑。虚弱感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著全身酸痛的肌肉。安娜请了假,寸步不离地照顾著。餵水餵药,擦拭身体(萧楚兰坚持自己来,只让她帮忙擦拭后背和手臂),煮容易消化的粥和汤。她的动作从一开始的笨拙慌乱,到后来的渐渐熟练,只是每次接触到萧楚兰裸露的皮肤(哪怕是手臂),她的脸颊都会不受控制地飞起红霞,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
    萧楚兰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偶尔清醒,也只是沉默地看著天板,眼神空洞。身体的虚弱让他暂时无法思考太多,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安娜的每一次触碰,每一次轻柔的询问,每一次担忧的目光。这个女孩的善良和毫无保留的付出,像一道微弱却持续的光,照进他因杀戮和算计而变得冰冷坚硬的心房,带来一丝陌生的暖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他不习惯这种亏欠感。
    第三天傍晚,身体的剧痛终於开始明显消退,力量如同退潮后重新涨起的海水,缓慢却坚定地回归四肢百骸。萧楚兰靠在床头,小口喝著安娜熬的鸡汤,精神恢復了不少。安娜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捧著一杯热水,小心翼翼地匯报著外面的消息。
    “梅…梅她…”安娜的声音低沉下去,眼圈又红了,“昨天凌晨…走了…”她哽咽著,“她妈妈…彻底垮了…李伟哥处理完他妈妈的手术(李母手术成功,已脱离危险),现在…现在又…警察那边…卢克的案子好像还没头绪…但…但邓斯特破產的事闹得很大…很多人拍手称快…”
    萧楚兰默默喝著汤,眼神没有任何波动。李梅的死是必然,卢克和邓斯特的下场是罪有应得。这个世界的残酷,他比谁都清楚。
    “还有…还有一件事…”安娜放下水杯,脸上露出一丝后怕和愤怒,“我…我工作的那个小报社…那个该死的总编鲍勃·哈里斯(bob harris)。”她咬著牙,“昨天…他把我叫进他办公室…说…说我上次关於南城社区水质污染的报导角度不够『刺激』…然后…然后他…”安娜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脸上泛起屈辱的红晕,“他…他摸我的手。还说…说只要我『懂事』一点…今晚陪他去参加一个『行业酒会』…就给我转正…还给我独立专栏…”
    职场性骚扰。萧楚兰的眼神冷了下来。鲍勃·哈里斯?他记得这个名字,安娜档案里那个油腻好色、靠裙带关係上位的中年白人总编。
    “你怎么回的?”萧楚兰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我甩开他的手跑出来了。”安娜的声音带著哭腔,“我…我可能要被开除了…那份工作…虽然工资低…但…”
    就在这时,萧楚兰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是玛莎·克拉克森。
    萧楚兰示意安娜安静,接通电话,按下免提。
    “老板。”玛莎的声音传来,带著一丝刻意的恭敬和不易察觉的疲惫,“您让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安娜小姐报导的那个南城社区水质问题…背后水很深。表面看是『太平洋清洁科技公司』(pacific cleantech)处理不当,泄露了工业溶剂。但我挖到的消息…那家公司根本就是个空壳。真正的污染源,是『绿色地平线』环保组织(green horizon)秘密设立在那片废弃厂区里的一个非法化学实验点。他们在偷偷研究一种低成本土壤修復剂,但实验失控,產生了大量有毒挥发气体。那些所谓的『刺鼻气味』和『头晕呕吐』,就是毒气泄漏。”
    绿色地平线?萧楚兰眼神一凝。这个组织他知道,是近年来在加州风头很劲的环保ngo,经常组织抗议活动,標榜“纯净地球”,口號喊得震天响,还接受了不少富豪捐款,形象极其正面光鲜。背地里…竟然干这种勾当?用穷人的社区做非法实验场?
    “证据?”萧楚兰声音冰冷。
    “很难。”玛莎的声音带著凝重,“他们非常谨慎。实验点偽装得很好,所有痕跡都被专业团队清理过。太平洋清洁科技公司就是个完美的替罪羊,法人是个欠了一屁股债的流浪汉,隨时可以消失。我了大价钱,才从一个被他们开除的、心怀不满的前核心研究员那里,买到了一个模糊的地址和…一张被撕掉一半的、可能记录了部分实验数据的废纸照片。这已经是极限了。”
    “地址和照片发给我。”萧楚兰命令道。
    “好的。另外…”玛莎犹豫了一下,“杰西卡…她最近状態很不好。卢克的死和那些流言…让她很害怕。她今晚在比弗利山庄的『云顶』会所…有个私人派对…排解压力。如果您…有需要接触她…或许是个机会?”她的语气带著试探。
    “知道了。”萧楚兰掛断电话。很快,手机收到了玛莎发来的信息:一个位於南城工业区边缘的废弃仓库地址,还有一张模糊的照片,上面是半页写满化学公式和潦草数据的纸片。
    萧楚兰的目光扫过那张照片,又看向安娜愤怒又委屈的脸。鲍勃·哈里斯…绿色地平线…一个噁心的苍蝇,一个披著羊皮的狼群。
    “安娜,”萧楚兰的声音平静无波,“想不想…给你的总编先生,还有那个『绿色地平线』,送一份『惊喜』大礼包?”
    安娜猛地抬起头,看著萧楚兰那双闪烁著冰冷算计和一丝疯狂光芒的眼睛,心臟不爭气地狂跳起来。她用力点头,眼中燃起了復仇的火焰:“想。”
    深夜。南城工业区。这里如同被城市遗忘的角落。废弃的厂房如同巨大的钢铁墓碑,在惨澹的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空气中瀰漫著铁锈、油污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带著甜腻感的化学气味,刺鼻得让人喉咙发痒。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野狗的吠叫,更添几分荒凉和诡异。
    一辆不起眼的二手本田停在距离目標仓库几百米外的一条堆满建筑垃圾的断头路里。车內,安娜紧张地握著方向盘,手心全是汗,心臟在胸腔里擂鼓。副驾驶上,萧楚兰闭目养神。他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运动服,戴著帽子和口罩,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頜。虽然依旧能看出些许虚弱,但那股令人心悸的冰冷气息已经重新凝聚。
    “萧先生…真的…真的没问题吗?”安娜的声音带著颤抖。她虽然愤怒,但深入这种地方,还是让她感到本能的恐惧。
    萧楚兰睁开眼,黑暗中,那双眸子亮得惊人:“待在这里。锁好车门。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不要出来。等我信號。”他的声音不容置疑。
    安娜用力点头,看著萧楚兰拉开车门,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破败厂房的阴影里。
    萧楚兰的行动迅捷而安静。他避开地面上散落的碎玻璃和锈蚀的铁丝,如同真正的猎豹,藉助【阴影斗篷】在夜色中提供的视觉干扰效果(虽然只是二星,但在这种环境下足够),快速接近目標仓库。
    仓库大门紧闭,锈跡斑斑。侧面的一个小门虚掩著,里面透出微弱的光线和…隱约的交谈声。
    萧楚兰如同壁虎般贴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屏住呼吸。里面传来两个男人的对话,用的是带著浓重东欧口音的英语。
    “…妈的,这鬼味道什么时候能散乾净?上头催得紧,让咱们儘快把最后那批『废料』处理掉。”
    “急什么。『净化剂』还没完全生效。现在拉出去,味道太冲,被那些穷鬼闻到,又要闹事。『绿色地平线』那帮孙子可不想再上头条了。”
    “哼。一群偽君子。拿我们当清道夫。钱给得还抠门。”
    “行了。少抱怨。赶紧把通风口再检查一遍。別像上次那样漏了。我可不想变成试验品。”
    绿色地平线。果然是他们。萧楚兰眼中寒光一闪。他小心翼翼地透过门缝向內窥视。仓库內部空间巨大,堆满了各种废弃的机器和杂物。中央区域被清理出来,摆放著几个巨大的、连接著复杂管道的银色金属罐体。空气中那股甜腻刺鼻的化学气味更加浓烈,源头似乎就是那些罐体。两个穿著脏兮兮工装、戴著简陋防毒面具的壮汉,正骂骂咧咧地拿著手电筒检查著罐体上方的通风管道接口。
    通风口…萧楚兰的目光锁定在仓库顶部几个巨大的排风扇上。其中一个风扇叶片似乎卡住了,只有微弱的空气在流动。
    他悄悄退开,绕到仓库后方。那里果然有一个锈蚀的铁梯通往屋顶。他忍著肌肉的酸痛,如同灵猫般攀爬上去。屋顶上,那股化学气味更加浓烈,甚至有些熏眼睛。他找到那个卡住的风扇,叶片间似乎被一团油污和塑胶袋缠死了。
    机会。
    萧楚兰从系统空间兑换出最后一只【追踪蜂(二星)】。意念操控下,这只拇指大小的机械蜂悄无声息地飞起,从风扇叶片微小的缝隙钻了进去。复眼红光闪烁,开始记录仓库內部结构和那两个工人的位置。
    接著,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从玛莎送来的药盒里拆出来的铝箔药板。里面不是药,而是一枚指甲盖大小、金属质感、带有微型引信的一次性【微型emp手雷(二星)】。这是他用仅剩的系统幣兑换的底牌,效果是瞬间释放小范围电磁脉衝,瘫痪非屏蔽电子设备数秒。
    他小心翼翼地將emp手雷卡在风扇叶片与边框之间,一个极其隱蔽的位置。设定好触发条件——当【追踪蜂】监测到那两个工人靠近某个关键阀门区域时,引爆。
    做完这一切,他迅速退下屋顶,回到阴影中。
    【追踪蜂视角同步中…目標a靠近东侧压力阀门…目標b正在检查西侧管道…目標a走向关键阀门区域…距离触发点…3米…2米…1米…】
    就是现在。萧楚兰意念一动。
    嗡——。
    仓库內部,一声极其轻微、如同蚊蚋振翅般的嗡鸣响起。紧接著,仓库內所有的灯光猛地闪烁了一下,瞬间熄灭。只剩下应急灯发出的惨绿幽光。那两个工人手上的强光手电筒也同时熄灭。
    “fuck。怎么回事?。”“跳闸了?。”黑暗中传来惊怒的咒骂。
    几乎在灯光熄灭的同时。那个被卡住的排风扇上方,萧楚兰放置emp的位置,猛地爆发出一团极其微弱的蓝色电火。嗤啦。缠绕风扇叶片的油污和塑胶袋瞬间被点燃。火苗虽小,却引燃了叶片上附著的更多油污。
    呼——。
    一股微弱的火苗骤然在风扇內部腾起。更致命的是,那emp脉衝虽然微弱,却精准地干扰了旁边一个监控著罐体温度和压力的老旧仪錶盘。仪錶盘上的一个红色警示灯疯狂闪烁了几下,然后彻底熄灭。而它负责监控的那个关键阀门,因为电路瞬间紊乱,发出了“咔噠”一声轻响…压力安全阀,被错误地锁死了。
    仓库內,两个工人还在黑暗中摸索著找电闸。“什么味道?好像…焦糊味?”其中一人抽了抽鼻子,隨即脸色大变,“不对。是燃烧的味道。快看风扇。”
    他们抬头,借著应急灯惨绿的光,骇然看到那个卡住的风扇口,正有浓烟和微弱的火苗从缝隙里冒出来。
    “该死。著火了。快。灭火器。”一人惊恐大叫,扑向墙角的灭火器。
    另一人则下意识地冲向那个关键的压力阀门:“不行。罐子压力在升高。得手动泄压。”他衝到阀门旁,用力去扳那个巨大的手动轮。
    纹丝不动。安全阀被锁死了。
    “fuck。扳不动。卡死了。”他惊恐地大吼。
    呜——。
    就在这时,那几个巨大的银色金属罐体內部,猛地发出了令人心悸的低沉嗡鸣。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醒。罐体表面开始剧烈震动。连接管道的法兰接口处,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呻吟声。刺鼻的甜腻气味瞬间浓烈了十倍。熏得人头晕目眩。
    “压力爆表了。要炸了。跑。快跑啊——。”检查阀门的工人魂飞魄散,再也顾不上其他,连滚爬爬地冲向小门。
    另一个刚拿到灭火器的工人也嚇傻了,扔掉灭火器跟著就跑。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如同平地惊雷。整个废弃仓库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撕裂。炽热的火焰混合著浓黑的、散发著剧毒恶臭的烟雾,如同火山喷发般从仓库的每一个缝隙、门窗、屋顶破口处疯狂地喷涌而出。瞬间吞噬了半个仓库。巨大的衝击波將仓库的铁皮墙壁像纸片一样撕开、拋飞。烈焰冲天而起,將半个南城的夜空映照得一片血红。
    几公里外都能感受到地面的震动。刺耳的消防车和警笛声瞬间响彻整个工业区。
    几百米外,躲在车里的安娜被这恐怖的爆炸嚇得尖叫一声,死死捂住嘴巴,心臟几乎跳出胸腔。她惊恐地看著远处那照亮夜空的巨大火球和翻滚的毒烟,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萧先生…还在里面。
    就在她几乎要推开车门衝出去时,副驾驶的门被猛地拉开。一个带著浓烈硝烟、尘土和刺鼻化学气味的身影坐了进来。
    “开车。立刻。”萧楚兰的声音带著爆炸衝击后的沙哑和不容置疑的冷厉。他拉下口罩,剧烈地咳嗽著,脸上沾满了黑灰,额角甚至被飞溅的碎片划开了一道浅浅的血口,鲜血混合著汗水流下,但他那双眼睛,在火光映照下,却亮得如同燃烧的星辰。
    安娜看著他狼狈却安然无恙的样子,巨大的后怕和失而復得的狂喜瞬间淹没了她。她甚至顾不上萧楚兰的命令,猛地扑过去,紧紧抱住了他。泪水汹涌而出,浸湿了他沾满灰尘的衣襟:“嚇死我了。我以为…我以为…”她的身体因为恐惧和激动而剧烈颤抖。
    萧楚兰的身体瞬间僵硬。女孩温软的身体紧紧贴著他,带著泪水的脸颊埋在他颈窝,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皮肤上,带著柠檬草的清香和劫后余生的脆弱。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的柔软情绪,如同羽毛般轻轻拂过他冰冷坚硬的心防。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有些笨拙地、轻轻拍了拍安娜因抽泣而耸动的后背。
    “没事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少了几分冰冷,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安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態,像触电般猛地弹开,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手忙脚乱地坐回驾驶座,语无伦次:“对…对不起。我…我这就开车。”她胡乱地抹著眼泪,发动汽车,二手本田发出一阵颤抖的轰鸣,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躥了出去,逃离这片被烈焰和毒烟笼罩的地狱。
    他们没有回安娜的公寓。爆炸动静太大,警察和媒体很快就会蜂拥而至,南城不安全。在萧楚兰的指示下,安娜將车开到了比弗利山庄边缘一处安保森严、环境清幽的高档公寓楼下。这里是玛莎·克拉克森名下的一处“安全屋”。
    电梯无声地上行,停在顶层。厚重的实木大门打开,玛莎已经等在那里。她显然也知道了南城的爆炸,脸色有些发白,看向萧楚兰的眼神更加复杂,敬畏中带著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当她看到萧楚兰额角的血跡和满身狼狈时,瞳孔微微一缩。
    “老板…您受伤了?需要叫私人医生吗?”玛莎的声音带著刻意的关切。
    “皮外伤。不用。”萧楚兰的声音恢復了惯有的冰冷。他径直走进奢华宽敞的客厅,昂贵的波斯地毯瞬间被他鞋底的污跡沾染。他疲惫地把自己摔进宽大的真皮沙发里,闭目喘息。身体的疲惫再次如潮水般涌上,比之前更甚。爆炸的衝击波和吸入的微量毒气,让他的恢復期似乎又延长了。
    安娜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看著这间与她的小破公寓天壤之別的奢华空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玛莎的目光在安娜身上扫过,又落回萧楚兰身上,眼神闪烁了一下。她走到酒柜旁,倒了两杯琥珀色的威士忌,自己拿起一杯,另一杯递给萧楚兰。
    “压压惊,老板。”她的声音带著一丝慵懒的磁性。
    萧楚兰睁开眼,没有接。玛莎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抿了一口,姿態优雅地坐到萧楚兰对面的沙发上,修长白皙的双腿交叠,深红色的丝绸睡袍下摆滑开,露出一截光滑紧致的小腿。她的目光在萧楚兰沾著血污和灰尘的脸上流连,带著一种审视和…一丝玩味的探究。
    “南城那场大火…烧得可真旺。”玛莎晃动著酒杯,冰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绿色地平线』这下…怕是焦头烂额了。我刚刚收到消息,他们的几个核心成员已经连夜『出国考察』了。留下的烂摊子…足够他们身败名裂。”她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睡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抹诱人的深壑,目光灼灼地盯著萧楚兰,“老板,您的手段…真是让人嘆为观止。无声无息,就让一个光鲜亮丽的庞然大物…灰飞烟灭。”
    她的语气带著一种刻意的恭维,但眼神深处却藏著试探。她想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到底用了什么魔法。
    萧楚兰靠在沙发里,闭著眼,仿佛没听见。他太累了,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叫囂著休息。
    玛莎却不依不饶。她放下酒杯,站起身,摇曳生姿地走到萧楚兰沙发旁。昂贵的香水味混合著酒气,取代了安娜身上那清新的柠檬草味道。她俯下身,红唇凑近萧楚兰的耳边,温热的呼吸带著酒意喷洒在他敏感的耳廓和颈侧:
    “那么…我的老板…”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著一种慵懒而危险的诱惑,“您答应过…『candy』的故事会永远埋下去…作为交换,我当您的『朋友』…那么现在…您打算怎么…『使用』您这个…听话的『朋友』呢?”
    她的指尖,涂著猩红蔻丹,带著冰凉的触感,若有若无地划过萧楚兰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背,如同毒蛇的信子。目光大胆而直接地锁定了萧楚兰的喉结,看著他因为自己的靠近而下意识滚动的弧度,红唇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充满侵略性的笑意。她需要確认自己的位置,確认这个危险男人手中那根牵著自己鼻子的绳索,到底有多长。身体,是她最熟悉也最有效的武器之一。
    就在这充满挑逗和压迫感的曖昧氛围中,萧楚兰放在旁边茶几上的手机,屏幕突然毫无徵兆地亮了起来。刺耳的铃声打破了近乎凝滯的空气——来电显示,赫然是:杰西卡·帕克。
    与此同时,萧楚兰脑海深处,系统冰冷急促的警告音如同惊雷般炸响: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精神干扰源。来源方位锁定:比弗利山庄『云顶』会所。目標人物『杰西卡·帕克』状態异常。精神波动剧烈。疑似遭受外部精神侵袭。】
    【警告。该精神波动与宿主所持『记忆碎片编辑器』残留能量產生同频共振。存在反噬风险。请宿主立刻切断联繫或远离干扰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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