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悍臣 - 第432章 返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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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2章 返乡
    “爹~爹。”
    “哎。”
    宋煊哈哈一笑,直接把孩子抱过来。
    顾夫人眼里有些泪光。
    上次见面,还是因为焦明成亲返乡。
    宋煊回来参加,只不过没待两日,便又匆匆离开。
    如今又是张方平大婚,宋煊这才得空重返应天府宋城。
    肖志鸿如今接手应天府的铺子作为后手,维持基本的运转。
    他们这帮老伙计,对于顾夫人这位有实无名的“嫂夫人”。
    谁不清楚?
    所以一直都在帮忙隐瞒正牌的曹夫人。
    只不过孩子大了,开始认人,不知道能瞒住多久。
    谁都没有把这件事当个大事来处理,反正在他们的宗旨里,像宋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一辈子就一个女人呢。
    唯一的麻烦,就是孩子先生出来了。
    宋煊倒是不担心,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搂着顾夫人直接上了二楼续话。
    宋煊坐在纤尘不染的躺椅上,胸膛上坐着自己的小女儿思思,如今正是好动的岁数,被她捏捏耳朵,又捏鼻子,抓头发之类的。
    顾夫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瞧着他们父女两个互动:
    “郎君,这次你打算待多久?”
    “看情况,多待些日子,开封县运转的不错,也用不着我处处亲为了。”
    宋煊伸手攥着她的小手笑道:“此番回城,我把你也带回去吧。”
    “啊?”
    顾夫人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
    毕竟上次元旦宋煊是带着他夫人来的,二人也不好过于亲密。
    她是想要陪在宋煊身边。
    可是突如其来的邀请,又让她手足无措。
    “怎么?”
    宋煊拉着她的手道:
    “你在宋城待习惯了?”
    “不是。”顾夫人轻微摇头:“有些过于突然了,妾没什么心里准备。”
    “有什么准备不准备的,我可舍不得你总是独守空房。”
    顾夫人脸上飞起两朵红云,白了宋煊一眼。
    宋煊脸上带着笑:
    “怕什么,俗话说的好,丑媳妇总归是要见爹娘的。”
    “妾丑吗?”
    顾夫人一直都对自己的身材有焦虑。
    她这种不是大宋的主流审美。
    “思思,你觉得呢?”
    宋煊举着自己香香软软的小女儿问道。
    “阿娘最好看了!”
    “哈哈哈,俺也这样觉得。”
    顾夫人听着他们父女两个的对话,也是莞尔一笑。
    她是偷偷瞧过那位枢密使之女的,长得倒是小家碧玉,但是胸前,虽说比自己娇小一些,但是较寻常女子也是大的。
    所以顾夫人觉得既然是自家郎君亲自选择的,必然是有吸引他的地方。
    要不然郎君他为什么会去拒绝宰相之女?
    一定是那宰相之女长得不如她。
    毕竟自家郎君聪慧又有前途,在挑选女人的眼光上可是不与那些士大夫一个标准。
    为了自己的锦绣前途,那必然会选择宰相之女,可不会选择与一个武将之女结成夫妻。
    在大宋,这种进士还是连中三元的状元同武将之女结亲,可是没有多少助力,反倒会成为异样的存在,遭人鄙视的。
    顾夫人是成过亲的,对于家族联姻这种事,她其实是有些懂的。
    大多数家族都是为了“利益”来结亲,而不是靠着情情爱爱。
    要不然宋代士人考中进士后,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想要榜下捉婿?
    甚至只要过了发解试,就会有人主动找男方提亲,早早的赌上一把占好位置。
    毕竟这个时代大多数都是先婚后爱,哪有那么多时间给你去培养感情啊。
    尤其是士大夫群体,只会有一个妻子,但绝不会只有一个女人。
    像韩琦那种自幼约定婚约,只有一个女人的文官,还是少见。
    他钱买妾也不是为了自己享受,而是帮助同僚家庭团圆。
    不要以为当官了,就不会出现变故典卖妻子。
    没了官职当街卖孩子凑路费的都有。
    最著名的还是司马光这个模范丈夫,就算妻子不能生育,宁愿绝嗣,也不愿意纳妾。
    所以顾夫人得出了一个她观察出来的结论,那便是自家小郎君,他不喜欢女子的咯咯过小。
    他说过喜欢满手都无法掌握的感觉。
    “郎君,你要带我去东京城这件事,可是与夫人那边说了?”
    顾夫人有些担忧,也有些高兴:
    “到时候思思便要称呼我为姨娘了。”
    “不用管,我习惯于先斩后奏。”
    宋煊拽过顾夫人到自己身边:
    “女儿该叫你娘就叫你娘,不会改称呼,反正咱们家里过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不用管他们。”
    “这合适吗?”
    顾夫人是有些担忧的。
    相比于自己的家庭,无论怎么整都没有人家枢密使有优势。
    更不用说嫁妆之类的。
    整个南京城的人都知道那嫁妆有多少,为此许多人都去看热闹了。
    “有什么不合适的,咱们家我还能说了不算?”
    宋煊嘿嘿的笑了一声。
    “十二哥。”
    雷霜眨了眨眼睛,站在门口,颇有些不知所措。
    “雷小娘子?”
    顾夫人从躺椅旁站起来,脸上闪过一丝窘迫。
    “雷小娘子。”
    宋煊抱着孩子脸上带着笑:“许久不见了。”
    雷霜不是第一次碰见他们两个人抱着孩子有亲密动作。
    只是依旧不敢相信,上次她见到还是十二哥未曾成亲呢。
    毕竟她觉得自己与宋煊也算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了。
    一想到十二哥都成亲了,雷霜轻轻叹了口气:
    “听闻十二哥回来了,特意想要来约饭,是否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
    宋煊请雷霜坐下,对于方才的事解释都不解释,扛着孩子就给她倒水:
    “雷小娘子,许久不见,我也想念你们了。”
    雷霜颇有些意兴阑珊,她不知道宋煊是喜欢小孩子爱屋及乌,对顾夫人一个寡妇如此热络。
    还是因为真的喜欢顾夫人这个寡妇,所以才会对她的孩子如此放纵。
    毕竟这个小姑娘都开始搂着宋煊的脖子开始骑大马了,嘴里喊着驾。
    “我也想念十二哥,一直想要给你写信,但是又不知道你住在哪里。”
    雷霜道谢瞧着宋煊围着圆桌逗孩子玩。
    “诗诗,你把我在东京城租住的地址写给雷小娘子。”
    雷霜听着宋煊喊诗诗都不喊顾夫人了,心里还是有些发酸的。
    他都不曾喊我的闺名,一直喊雷小娘子!
    顾夫人便去一旁磨墨。
    “爹爹,跑快些。”
    “噗。”
    雷小娘子嘴里的茶水直接喷出来了,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咳咳咳。”
    她轻微拍了拍自己宛如平板的胸脯,瞧着宋煊真的加快速度,听的顾夫人之女咯咯直笑。
    而十二哥他丝毫没有觉得任何不妥。
    雷霜还是有些无法接受,更是无法理解,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他们俩真的是一对,还有了一个“孩子”!
    雷霜目瞪口呆,又感受到顾夫人帮她抚摸后背,先印入眼帘的是,额。
    雷霜又看看自己的,她觉得自己很正常啊,谁人不夸赞?
    “雷小娘子,你没事吧?”
    “没事。”
    雷霜一时间有些无语凝噎,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怎么想,都觉得不合理。
    十二哥他可是连中三元之人呐,怎么都该是寻常士大夫的审美。
    搞不明白。
    雷小娘子把自己的手帕都要拧碎了,也没想清楚这里面的门道有多深!
    待到玩了一会,宋煊才重新坐下来,又把孩子交给顾夫人,让她抱一抱。
    “雷小娘子,你近日可还过的快活?”
    “倒是一般。”
    雷霜抿着嘴,情绪不高:
    “你离开南京城后,便少了许多乐子。”
    “倒也正常。”
    宋煊毫不客气的道:“毕竟像我这样有趣之人,世上可不多啊。”
    雷霜再次抿嘴,她现在的心情还没有平复,紧接着又听到顾夫人的窃笑。
    她只是没由来的觉得心烦。
    “不过此番张方平大婚,到时候咱们也一起去参加。”
    “好。”
    雷霜此时没有什么兴趣再跟宋煊打探东京城的趣闻,见顾夫人哄着累了的孩子去睡觉。
    “十二哥,你。”
    “怎么?”宋煊端起茶望着雷小娘子。
    “没事。”雷霜又摇摇头:
    “我哥他去年的发解试又没过,今年还要再战,怕不是一辈子都要在应天书院学习了。”
    “如今应天书院的学子太多了,优秀的也极多。”
    “什么时候能轮到我哥能过发解试啊?”
    宋煊还没有去应天书院看一看,他也不想去,反正这次是告假回来的,回头私底下去拜访教过自己的夫子们就成。
    “很难的了。”宋煊轻微摇头:
    “连发解试都过不去,到了省试哪一步被刷下来,用不了三年又要重新考了。”
    如今大宋承平日久,想要出人头地,唯有科举一途。
    再加上这么多年的有意宣扬,这条赛道上越来越卷了。
    从年轻卷到年老都不曾考上之人,那大有人在。
    “实在不行,先让你哥准备两年,再慢慢接触你们家的生意。”
    宋煊提了个建议:“毕竟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雷霜怔怔的看着他点点头:“十二哥的话,我会转达给我哥的。”
    “嗯。”宋煊脸上带着笑:“人生在世,总会找到适合自己的赛道的。”
    雷霜又待了一会,选择告辞,有些沉默地走了。
    宋煊站在二楼瞧着她离开,又听到顾夫人道:
    “郎君,雷小娘子怕是对你有意思。”
    “她只是我的妹妹。”
    “妹妹?”
    顾夫人拍着女儿轻笑一声。
    十二郎怕不是嫌弃这个妹妹胸小罢了。
    她若真是符合你的审美,早就该是好妹妹了。
    当年你不就是叫我好姐姐的吗?
    顾夫人知道宋煊是聪慧之人,所以方才那副模样,便是在装傻充愣,佯装不知雷小娘子的心思,避免她尴尬。
    他能自幼靠着自己在底层站稳脚跟,又能降伏南京城许多泼皮衙役供他驱使。
    一个女儿家的心思,他如何能不清楚?
    宋煊扶着窗台道:
    “诗诗,雷小娘子小小年纪,她懂什么情啊爱啊之类的。”
    “就是没接触几个男子,我比她那几个哥哥强上一点,这是慕强,并不是什么喜欢。”
    “嗯,妾身明白的。”
    顾夫人轻轻哼着催眠曲,不想辩驳。
    因为在她看来,像宋煊这样的伟男子,又有几个小娘子不会心向往之呢?
    她只是有些担忧到了东京城见了曹夫人,自己受点委屈倒是无所谓,可女儿千万不能受委屈。
    武将家的女儿,不知道脾气是否那么火爆?
    宋煊安抚了一下顾夫人后,在肖志鸿的带领下,探望一下曾经的“老部下”。
    这帮掏粪队的人,已经变得正规起来,业务逐渐辐射到周遭县,还有被陶宏带去东京城的。
    如今私塾已经建造起来了,请的倒不是什么高明的先生,就是落榜生给孩童来启蒙的。
    宋煊瞧见柳三变眨了眨眼睛,难不成他在应天书院都混不下去了。
    “柳七郎。”
    “宋~状元?”
    毕竟他一路南下,流落到南京城后,在应天书院想要学习,可是近日来书院的优秀学子太多。
    就算是补贴一些钱财,可终究是不够用的。
    柳三变他在青楼填词为生,名声还是有的。
    但也不是长久之事,所以就来了这个掏粪队所举办的私塾处教书,也算是给自己找了一份稳定的收入来源。
    寻常读书人还是自视甚高,不愿意来教掏粪队的孩子。
    他们也没有往外透露自己是宋煊的人。
    要不然那些闻着味来的,不知道是真想要教孩子,还是来攀关系,总之对于这群孩子不是那么有利。
    柳三变也没想到宋煊会来这个掏粪队办的私塾来探望,难不成是来看我的?
    “许久不见,你又清瘦了不少。”
    宋煊与柳三变相互见礼。
    “哎,一言难尽。”
    柳三变经常留宿在烟之地,情绪到了妓子也不给润笔费。
    那他只能苦一苦自己身体,犒劳一下鸡儿了。
    柳三变瞧着宋煊在打量着私塾,以及不多的孩童,溜达了一圈之后才出来。
    旁边还有东家给陪着,他们之间颇为熟络的模样,询问宋状元还有什么改进之类的。
    这两年大家虽然努力在生孩子,可孩子依旧太小,还需要等一等。
    但是已经长大的孩子也到了启蒙的岁数了,人少就先开着,反正他们养一个夫子还是养的起的。
    尤其是柳三变这种岁数大,还没考中的读书人,请过来启蒙那是够格的。
    至于后面再读书,那还是要找通过省试,考不中殿试人来,至少要比初级落榜生强。
    柳三变听了这话也没什么太大的感悟了,年轻的时候还觉得不忿,现在年纪大了,心态也平和许多了。
    像他这样的老落榜生,哪有底气让旁人闭嘴不鄙视自己?
    要论这方面,也得是宋煊这类的人才最有资格。
    宋煊摇摇头,叮嘱了一下他们无论男女都要入私塾读书,尽量不要再让子嗣当睁眼瞎了。
    就算是女孩将来嫁出去,那也能给你们写信寄托思念之情的。、
    计豪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记下来了。
    “待到张方平婚宴结束后,咱们再一起吃个饭。”
    “是。”计豪应了一声,喜不自胜:
    “十二哥儿,我定然通知到所有人,提前找人做席面。”
    “好,我先与夫子聊几句,然后再去你们那看账簿。”
    “喏。”
    宋煊让计豪等人先去准备,他这才与柳三变拉着家常。
    “宋状元的威名,我在南京城都听到了。”
    柳三变满眼的羡慕之色,他也想要自己年纪轻轻有宋煊这样的功名利禄。
    可惜,眨眼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被困在科举的第一道门外。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登上那张榜单?
    若是等到头发白的时候,柳三变觉得自己都没有什么精气神当官了。
    “些许浮名,都靠着旁人吹嘘罢了。”
    宋煊倒是无所谓的摆摆手,并不想提在东京城的那些事,毕竟眼前这位是个失意之人,老刺激他做甚。
    柳三变那也是在东京城厮混过的,无论是本地豪强,还是各种泼皮无赖,甚至无忧洞的人,他都接触过。
    这些人在宋煊手上全都变成夹着尾巴讨生活的狗了,光是如此手段,谁人能及?
    所以柳三变觉得宋煊是在谦虚。
    “宋状元,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些。”
    “确实。”宋煊负手而立:
    “我以前听闻东京城百姓时不时的有些奖赏,比大宋各地百姓的待遇都要好。”
    “但是等我治理之后,我才发现那真是各有各的惨以及无奈。”
    “底层相互倾轧,互相伤害,着实没什么意思。”
    “柳七郎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柳三变也是哀叹一声:
    “宋状元,如今这应天书院的学子越来越强,我怕是想要通过发解试,就难如登天,不知道您有什么可以教我的吗?”
    “科举一道吗?”
    “正是。”
    柳三变这个老落榜生非常羡慕宋煊一次就过也就罢了,偏偏还能次次第一。
    “你家里有人当官吗?”
    “有,实不相瞒。”
    柳三变给宋煊讲述了一下自己家族。
    他祖父以儒学著名,也当过官,后来婉拒割据政权的征召,以奉养老母为名,选择终身不仕。
    他爹先在南唐当官,后来考中了太宗时期的进士。
    五个叔父全是进士,他哥哥柳三复也是,二哥还不是。
    甚至侄儿也是,其余侄儿尚且年幼。
    就他一个四十多岁了,还没过科举这道门槛,心里苦啊!
    “原来官宦世家。”
    宋煊瞥了他一眼:“那你整日愁眉苦脸个屁啊,起步就比我等强上不知多少倍。”
    “我都这个岁数了,半截入土,全家都是进士,就我不是,我如今就算是头悬梁锥刺股,精力都很难跟上去了。”
    柳三变大倒苦水,就他现在都没脸回家祭祖。
    虽然家里人对他也无所谓,他爹有了进士儿子,次子喜欢填词就填词呗,还能咋地。
    都这个岁数了,其实也不抱希望了。
    “你二哥也没有考上呢,你实在不行就靠着父荫为官,也不失为一条明智之选。”
    “况且当官了之后,也可以考科举嘛,你都可以改名字参加考试。”
    “如此一来,又有俸禄,又不用到处漂泊去给那些妓子写词,当然我承认你在这方面写的不错。”
    宋煊直接给他出了一个解决办法。
    现在竞争力多大啊!
    照着柳三变这么一个情况,很难在竞争如此激烈的科举一道上闯荡出来的。
    除非赵祯对他特殊照顾,不过不大可能。
    有家族助力就用,非得靠自己,考这么多年了,你的心气都要考没了。
    “我还想再试试。”
    宋煊便没什么话可说了。
    反正在大宋的读书人,都想要考中进士才行。
    谁都不甘心!
    “试试也成。”宋煊又问道:“你成家了吗?”
    “未曾。”
    宋煊眨了眨眼,你一个官宦世家出身的,都快黄土埋半截的人了,还没有成家!
    “要不你先成家,再立业。”
    宋煊指了指私塾:“总之这份薪酬,你养个家不成问题,以后还会有孩子长大。”
    “哎。”柳三变点点头:“宋状元说的是,我也该考虑考虑了。”
    “兴许你之后还会有更多的感悟。”
    宋煊指了指私塾里的那些幼童:
    “跟孩子在一起时间长了,心态也会更加年轻,否则你这四十多岁的年纪,可是骨龄内在却是六七十岁,少些酒色有助于活的久,可以多参加几次科举。”
    柳三变脸上非常纠结,因为妓子也很年轻,他觉得宋煊说的对,但又说的不全对。
    总之是非常纠结的一个人呢,毕竟他爹是南唐旧人,对于新政权大宋还是有着一点畏惧之心。
    更不用说南唐旧主还被鸩杀了,更让这帮南唐旧臣感到心慌。
    柳三变也是受到了他爹的影响。
    宋煊也没多劝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柳三变他什么时候改名,谁都不清楚。
    “十二哥儿,那个柳三变可否能担当大任?”
    “让他教书难为他了,但是让他当启蒙夫子,那完全够用了。”
    宋煊给计豪等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待到他们要读书的时候,再去应天书院找些优秀的学子,有没有想要来执教挣钱的。”
    “总之,也算是他们勤工俭学的一种手段吧。”
    “喏。”
    众人喜笑颜开。
    宋煊溜达过后,没有留下吃饭,直接去找了夫子王洙。
    王洙的夫人最近亡故了,他还没有去书院上班。
    王家在应天府宋城也是大户人家。
    “你便说是宋十二来拜访。”
    “宋十二?”
    仆人先是一愣,随即忙不迭的跑进去禀报。
    他可是没少听自家主人说自己平生最优秀的学生,便是十二郎。
    王洙听闻宋煊来了,也是急忙出门迎接。
    “十二郎。”
    “王夫子。”
    宋煊把手里的礼品递给一旁的仆人,开口道:“你又清瘦了不少。”
    “一言难尽,快请进。”
    王洙连忙引领着宋煊进院子,院子里还有一些白素没有撤去。
    二人在书房落座,仆人去泡了茶。
    宋煊瞧着王洙这个巨大的书房,藏书极为丰富,连竹简都有,说句宋城图书馆那也不为过。
    “我还是第一次来王夫子的家中。”
    王洙瞧着宋煊如此震惊的模样,脸上也有些得意之色:
    “我本想多抄录一些书籍,将来备着你们读书用,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弄多少,你一次性都过了。”
    宋煊并没有说些什么节哀的话,而是故意的引导到书籍这方面。
    因为他在大宋很少能见到“图书馆”,这种一般都是私人藏书,叫做藏书家。
    王洙虽然没有张方平那种过目不忘的本事,可也是博闻强识。
    他给宋煊介绍自己每次得到一本新书,必然会找到其余本参校无误后,以鄂州蒲圻县生产的纸,抄为书册,每册厚度不超过四十页。
    另外再抄一本以黄绢裱后,称为镇库书。
    宋煊拿起一本看了看,竟然发现了宋授的私印。
    “宋学士也爱于此道?”
    “便是如此。”
    王洙已经尽量从丧妻的悲伤当中走出来了。
    “原来你们是同好,倒也理解。”
    宋煊点点头,这种规模的藏书,可不是一般家庭能支撑得起的。
    光是用黄绢包书皮,那可太奢侈了。
    “不错,我还给他介绍了古籍修复之法,许多藏书之人都争相效仿。”
    王洙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已经带着喜色,对于自己的爱好,所发明出来的法子能够被人所争相运用传播,犹如钓鱼佬喜欢分享一般。
    如此喜悦的心情,不足为外人道哉。
    “王夫子当真是心灵手巧,对待书籍的勘误也十分的用心呐。”
    “哈哈哈。”王洙很受用自己的爱好被人所夸奖:
    “如今的大宋依旧有许多如张方平那样家里没书的贫苦学子,所以我设立如此藏书,是专门为了借阅他人和弟子们阅览所用。”
    “可惜你宋十二等人没有赶上啊!”
    “倒是可惜。”宋煊负手而立:
    “自从为官后,经常忙碌,很少有看书的时间。”
    “这是正常的事。”王洙表示理解:
    “我在宋城也时刻关注东京城的邸报,有关你的事,无需我特意打探,总会有人传到咱们书院来的。”
    “哦,竟不想会如此多的人关注我!”宋煊显得有些意外。
    王洙有些激动的道:“无论是书院,还是大街小巷,皆以认识宋状元为荣。”
    “哈哈哈。”
    宋煊冲着一旁微微拱手道:“倒是让家乡父老厚爱了。”
    “无论是为民请命提前预料大雨将至修缮沟壑,还是不畏强权斩了大娘娘的姻亲,亦或者是覆灭无忧洞等屡次害了客商性命的贼子。”
    “如今我应天府的客商都说,其余各地客商都冒充他们是宋状元的同乡,意图让那些贼子不敢动手。”
    “甚至哄骗整个东京城百姓来稳定粮价,以工代赈稳定灾民,更不用说把一件琉璃器百万贯卖给契丹人,顶了三年多的岁币。”
    “如此种种手段,我纵然不在现场,亦曾心向往之。”
    可以说上一次宋煊衣锦还乡,那还是刚考中状元的时候,为众人所追捧,还有在家里挂着宋煊画像的学子。
    希望能够借文曲星的一缕仙气,助力自己登上进士榜单。
    如今为官做出的政绩证明了他宋煊的能力,本地客商可谓人手一本宋煊的诗词集,以及半部三国演义。
    就算是本地商人去外地为商,爆出自己是宋状元的乡人,也会受到优待。
    因为宋煊剿灭无忧洞,保护全国各地客商的性命,那是真的显而易见的效果。
    如今东京城的商业越发的繁荣,主要是经商环境变好了。
    你老实交税,宋太岁就会罩着你。
    如今东京城有两个宋太岁,一个是大宋太岁,一个是小宋太岁。
    就算宋煊是被先喊起来的,但是大小依旧是按照年龄划分的。
    小宋太岁的威名自然不必多说,开封县早就不用许多人镇压。
    甚至连开封县的衙役都知道不能伸手向百姓与客商讨要钱财。
    谁要偷偷给衙役钱财,就会被认为是害了他,甚至直接把你抓起来好好拷问一番,到底是谁派你来害我的!
    但祥符县还是有泼皮无赖的,大宋太岁动不动就喊禁军来帮他打人抓人。
    一副强硬的态度,让其余人也不敢小觑。
    天知道大宋太岁,本来一个名声不错的读书人,怎么就变成今日这个样子了!
    如此双压之下,东京城的治安能不变好吗?
    宋煊听着夫子的夸赞,嘴角也是一直咧着。
    毕竟谁不愿意听些好话啊!
    原来自己在乡人眼里,已经具有了护身符的效果。
    王洙眼里流露出激动之色。
    他当初被授予县尉之职不满意,朝廷又给换为主簿,他还没有去,就被晏殊举荐当了应天书院的教授。
    若是他自己去干主簿,怕是没有今日这等名望,更不会“教授出”如此多的优异学子。
    毕竟连中三元与连中三尾的学子,可都是出自他的班级。
    如今王洙已经是应天书院名副其实的“院长”了,只不过正职挂在张师古状元头上。
    他年岁大身体又不好,只是管教学,并不管理更多的事务,精力不济。
    宋煊听着王洙依旧在说着,他一边点头一边拿起书本看一看,听着王洙说绝对不会收藏太平广记之类的话。
    这本书是宋太宗让一大帮文人来搞出来的,收录了从汉代到宋初野史小说。
    宋煊也没看过,不知道有没有钩子文学。
    但是王洙对于这本书的评价一般,就算是有许多卷,可也不要让学子们去看,免得误人子弟。
    宋煊甚至还在书柜贴的目录上,看见了半部三国演义。
    “夫子,我写的这本书也能被收藏?”
    “不错。”王洙压低声音道:
    “我觉得这本书里的兵法是有出处的,所以也收起来了。”
    “万一将来有的弟子也能像你这样文武双全,兴许看看这本代替兵书,对他也大有裨益。”
    兵书是禁止流通的。
    要学打仗,皇帝会赐予你太宗皇帝亲自编纂的阵图。
    你就学习去吧,这里面的门道老深了!
    一学一个不吱声。
    因为在大宋很难有将军,能够带太宗皇帝阵图里那么多的士卒。
    自从澶渊之盟前,大将王超按兵不动,宋朝就很难会让一个人统领十万往上的大军了。
    “十二郎,虽说宋辽西夏目前全无动乱,可是异族人生来便是不可信的。”
    “唐太宗信任异族将领颇多,可大唐也是因异族人所动乱。”
    王洙双手背后:
    “他们全都觊觎我中原地大物博,商品货物繁荣,辽国能费三年岁币来购买那件琉璃宝器,他们就不会想着继续增加岁币吗?”
    “西夏就不会效仿大辽,想要我大宋给他们岁币吗?”
    “这些都是不可不防的事。”
    “我虽然没有上马作战的本事,但是我希望我的弟子们有那么一两个,可以在这方面为国效力!”
    宋煊瞥了一眼王洙,虽然王洙就大自己一届榜单,但是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
    年纪小能够中进士的好处就在这里。
    若后世二十岁才上大学,确实比同龄人晚了。
    宋煊是没想到王洙还是一个民族主义者,对于异族人的看法很准,而且还是从历史规律里寻找出来的。
    不是自己因为情绪所臆想的。
    “夫子,书读的多,还是开阔视野,特别是读史书。”
    “不错。”王洙点点头:
    “无论是皇帝还是官员都要多读一读史书,因为从周天子到如今,已经过去千余年了,许多事都是在重复发生。”
    “杜十三所言: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宋十二,我虽然知道你平日里公务繁忙,可是也不要以此为借口,要多读书,还要读史书。”
    王洙语重心长的看着宋煊:
    “特别是唐史,我们大宋要避免唐人那样由盛转衰,晚唐到五代十国有多惨,都在书上记录着。”
    “大家都不会记得贞观之治、开元之治有多强,只会大肆宣扬安史之乱,黄巢之乱,以及各路节度使杀人如麻,吃人习以为常。”
    “升斗小民,离盛世太远,离兵爷的肉锅太近。”
    宋煊不是第一次听说宋人继承的不是那个昭昭有唐,天俾万国的大唐,而是武力至上、道德沦丧,秩序崩坏的各方割据势力。
    直到大宋建立,中原各地依旧有其余割据政权,连带着契丹人的大辽都没有解决。
    本来定难军的主嗣都投降大宋了,偏偏余脉李继迁跑出去又建立起来西夏割据政权。
    宋真宗那也是怕王超想要复刻他祖上的手法,能和谈就和谈,后面还要给王超升官做给契丹人看;
    萧太后觉得主帅突然死了,背后还有大宋十多万人,怕给她们包饺子,一旦战败,母弱子幼,兴许就被夺权了。
    她认为王超不动如山,那绝不是不听宋朝皇帝命令的缘故;
    所以澶渊之盟不光是宋辽之间的事,内部也都各有各的考量。
    宋朝最主要的就是如何避免再次杀人如麻的深刻历史教训。
    “夫子所言极是。”
    宋煊赞同了一句:“有些坑明明知道是坑,可偏偏也会往里跳。”
    “人性使然。”
    王洙悠悠的叹了口气:
    “或许大家都觉得自己才是最幸运的那一个,所以才会选择跳进去,还能爬出来。”
    宋煊放下手中的书本,给抚平了褶皱:
    “夫子,今后还要多锻炼身体,要不然你这种思想,可没多少机会传给更多的弟子。”
    “十二郎不知。”
    王洙已经又是两行清泪下来:“我妻去世月余,我儿叟臣也是病重。”
    他哽咽道:“王神医的徒弟已经来看过了,怕是没什么希望了。”
    宋煊愕然,接二连三的家庭打击,对于一个中年男人而言,伤害确实是巨大的。
    “没有去东京城请王神医吗?”
    宋煊轻声问了一句,自从王神医被招到东京城,一直都没有回来。
    王洙摇摇头,脸上尽是苦涩。
    王洙其实背负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他一直都没有对外说,只是借口沉浸在悲伤妻的离去,所以一直都没有去书院。
    实则是他想要弥补没有更多陪伴妻的遗憾。
    “夫子,其实我也是有点医术傍身的,若是方便的话,我来诊断一二,可敢?”
    宋煊的话,让王洙脸上愕然。
    他不是不相信宋煊,而是觉得从来都没有听宋煊提起过。
    “王神医的小儿子王修永可以为我作证,我确实会些医术,只是不经常示人,许多病灶我也不会处理。”
    王洙知道王修永。
    他当年是因为病了没有同宋煊他们一样进京赶考,错过了一同霸榜的机会。
    “来。”
    王洙也没太多的废话,直接叫宋煊过去。
    冬日一晃而过,如今已经是来年四月了,所以王洙的儿子躺在床上,并没有盖被子。
    宋煊开门就闻到浓重的药味,还有两个仕女在一旁侍奉。
    王洙叫她们都出去。
    宋煊瞧着王洙的儿子王叟臣的肚子挺大的,眼里露出疑色:
    “莫不是肚子里有虫子?”
    “便是如此。”
    “咦,莫不是跟陈登的病一个样?”
    宋煊走进观看,问道:“夫子,你儿子也喜欢生吃鱼肉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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