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平阳赋 - 第1164章 三日恐难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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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64章 三日恐难攻下
    平辽城外,
    女真人带著各旗大军,缓缓退入大营中。
    营中各部兵马士卒的哀嚎声,迴荡在大营上空,听的让人压抑。
    汗帐周围,数十支松明火把在帐外猎猎燃烧,照亮了汗帐周围的守卫,以及女真勇士身上的甲冑,人人面色凝重,肃穆而立。
    帐內,
    隨著帘子掀开,先行进入的八旗旗主、各部贝勒台吉、固山额真们,各自寻了位置坐下或站定,无人言语。
    眼看著主位上,大汗还未现身,但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力,已经让所有人心神绷紧,今日这一仗打的,既出乎意料,又好似在情理之中。
    正红旗旗主呼延含扯下带血的手套,狠狠摔在地上,眼角处多了一道新添的血痕,眼神中充满了戾气。
    正黄旗旗主多敏,此番领兵在平辽城以北,此番一战,损失不少护城的弓骑兵,脸色阴沉,坐下后,直接抄起桌上的银质酒壶,狠狠灌了一口烈酒,喉结剧烈地滚动著,双目赤红,胸膛起伏不定,显然白天的攻城不利让他憋了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
    倒是只有镶蓝旗旗主瓜尔佳,面无表情,今日攻城,算是早有预料,可唯一意外的,就是今日攻城的汉八旗,损失最为惨重,那些悍不畏死的“包衣阿哈”,竟然有这般勇猛,实在是意料之外,好在,他和富察真,最不缺粮草和银子,部落里的包衣奴才最多,损失这些人,也不心疼,但其他的人。
    瞧瞧各部首领和八旗旗主,都面色沉重,隨即身子往后缩了缩,不再言语,也不知富察真,到了乌雅夫人那边没有。
    不过片刻,
    沉重的脚步声终於从后帐响起,帐內瞬间安静下来,连炭火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
    眾人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后帐入口。
    女真大汗黄吉台,披著一身锦布缝製的披风,上面还绣上一个藏青色的狼头,佝僂著身子,缓步坐在主位的虎皮上。
    一只手扶著镶金的扶手,另一只手,则是翻看今日战报,
    “说说吧,今日一战,打的怎么样,『试探』可有进展?”
    黄吉台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帐內死寂的沉默,虽然是轻轻一问,用了“试探”一词,但谁都清楚,今日攻城,绝不是试探。
    帐內眾人,
    无人敢先开口,
    良久,
    正红旗旗主呼延含,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角的刺痛和心中的烦躁,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大汗,今日攻城,汉八旗的兵丁死伤惨重,平辽城守將张文远,果真名不虚传,其麾下边军稳如磐石,城墙上布防极有章法,然则守军准备充足,反击凶猛,即便我部轮番攻城,若无內应或奇策,此城三日內……非血肉可速下。”
    想到今日,城墙上箭矢不断,那些床弩巨箭,更是杀伤力巨大,隨即,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就算是换成八旗勇士,也不能以血肉之躯,抵挡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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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话一出,
    帐內瞬间譁然,
    不少各部族的首领,皆是面色难看,昨日豪言壮志的呼延含,忽然转变態度,谁想了都惊讶,更有正黄旗主多敏,嘴角露出一丝讥讽,昨日说能打的是你,今个说三日不能拿下的还是你,
    “呼延含,怎么,昨个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吧。”
    八旗旗主们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气氛在沉静中达到顶点,在烛光跳动下,每个人的神情各异,不仅有著不解,还有一些茫然失措,毕竟今日各部死的人可不少,若是无功而返,部落里可就没了底气熬过寒冬。
    就连镶黄旗的旗主豪格,抬起眼帘,看向帐中的呼延含,毫不避讳,
    “呼延含,没想到今日,也就是你的嘴厉害,昨日,你喊著三日拿下平辽城,补充各部过冬的物资,以打促和,还有什么北失西补之策,若是三日,不,再给两日,若是还拿不下,等那洛云侯折返回关外,咱们又当如何,就算最后和谈,你说那张家的侯爷,能再卖粮食给咱们!”
    这些话有些诛心之言,既然打了,要么死打下去,要么开始就不打,如今刚开了头,就说这些丧气话,动摇军心。
    眼看著情形不对,这一回,竟然是镶红旗的人,开始说话,镶红旗旗主那日松,“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著颤抖和惶恐:
    “回稟大汗,呼延含绝不是这个意思,今日攻城,呼延含带著人几次衝进城头,悍勇爭先,可惜,守军士卒人数眾多,这才功亏一簣,若是猛攻三日,末將以为.”
    他心头冰凉,仗才打了一日,对於汉八旗人数而言,区区一两万人,根本不算事。
    话还说完,
    帐內响起几声几不可闻的冷哼,来自几位老派的女真旗主,目光中带著不加掩饰的轻蔑,尤其是镶蓝旗旗主瓜尔佳,轻轻一笑;
    “猛攻三日,若是猛攻三日,还是今日这般打法,一天死伤两万人,三天就是六万,不等洛云侯回来,咱们大营还剩多少人?”
    此番汉八旗二十三万,剩下女真人勇士,也不过来了十余万,三十万人看似多,若是用来攻城,几乎就是拿人命去填的。
    被瓜尔抓到痛处,呼延含双眼一睁,怒斥,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打了,咱们损失人不少,守军定然也会死不少人,耗上三五日,就算是铁打城墙,也有鬆动的时候,所以现在,怎样阻止关外的援军,才是最主要的,甚至於,策反乌雅部落。”
    呼延含罕见的没有爭论,仗打成这样,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只能说,关外那位侯爷,真的捨得在边军上砸钱,那守城士卒身上的铁甲,几乎人人都有,这才是造成他们人损失最多的原因。
    黄吉台的面色纹丝未动,仿佛那两万条性命只是一串冰冷的数字,看著呼延含匍匐的身影,缓缓道:
    “衝锋陷阵,生死有命,你的兵,没丟我女真巴图鲁的脸面,还算中用,起来吧。”
    这话像是一剂强心针,让帐內气氛为之一变,呼延含二人连忙叩谢大汗恩典,颤巍巍地起身,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也知道这几日,要继续强攻了。
    “悍勇爭先……”
    黄吉台咀嚼著那日松的话,鹰隼般的目光转向正白旗主马佳里,
    “马佳里,依你看,明日是否还能如此『爭先』?继续这般打?汉八旗表现,也出乎意料,是该好好用。”
    马佳里脑门子冒出细汗,硬著头皮站了起来,猛地拍了拍胸膛,喊道;
    “启稟大汗,打!为何不打?!我女真健儿,岂能惧这区区城墙!三日未必能攻下,但损耗守军,还是能做到的,若是五日过后,守军人数不足,那时候就是城破的时候,另有一点,平阳城有十五万新军,还有近八万老卒,虽然洛云侯不在,但乌雅玉那边,可还有五万铁骑。”
    提到这些人,马佳里心中一痛,北境大败以后,乌雅玉竟然轮番派人在北进谷底守著,也不知收拢多少溃军,这些可都是女真人精锐啊,
    这样陈述,让本应该轻鬆一些的大帐內,立刻变得有些沉闷,
    “大汗,富察真何在,去没去那边,咱们可有五万勇士,一直在平辽城西边警戒呢,若是没谈好,末將带著人马,平了乌雅玉,夺了她的部落,让其协助攻城,用人命填。”
    这些都是汗帐精锐,还不如直接杀过去,夺了乌雅玉的部落,补充各部人马,
    粗豪的声音掩盖不住一丝气急败坏。
    却不知这些话,虽然让人有些心动,可在座的人都知道,乌雅玉早就今非昔比,那五万铁骑,虽然没有铁甲,但皮甲轻甲,人人一副,骑兵作战,打不过可以逃,
    “用人命堆?”
    角落里一个阴柔却充满力量的声音响起,是正黄旗的多敏,
    “马贝勒此言壮哉,既然乌雅玉这般好对付,那不如让贝勒爷自己带著镶白旗的人马,打过去一了百了,我也不眼红那些东西和人马,都给你如何。”
    “额尔德尼!你休要长他人志气!”
    马佳里勃然大怒,气的几乎要衝过来,被旁边的人死死拉住。
    “够了!”
    黄吉台低喝一声,並未提高声调,却蕴含著巨大的威势,让衝动的眾人瞬间闭嘴,帐內重归死寂。
    “平阳城……”
    黄吉台的手指落在地图表面,代表平阳城的旗帜上,轻轻敲击,声音带著沉沉的思虑,
    “张传英……他那边,有何动静?今日如此大战,他坐拥坚城,拥兵十数万,是坐看我平辽城陷落,还是……已有异动?我们的哨骑斥候,回报了什么?”
    这才是最关键的掣肘!所有人心头一凛。
    平辽城若久攻不下,最怕的就是平阳城的援军侧击,而留守平辽城的主將张传英,乃是洛云侯同族之人,断不会无动於衷。
    主管哨探谍报的正白旗固山额真博尔察,立刻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声音清晰而谨慎:
    “回稟大汗!据最靠近平阳城的前哨飞骑回报,张传英於昨日傍晚確曾派出两股轻骑,每股约千人,分別向南、向北巡弋探哨,动作频繁,可我等斥候去追他们踪跡,却不见其人,平阳城內,守军主力,今晨並未有集结之象,和寻常时候一样,一整天都是安静如常,另据……”
    博尔察的声音压低了些,
    “汗帐眼线,从平阳城內获悉,说是平阳城內的將领,还在爭论是否出援兵,有人提议等洛云侯回来再说,有人则是说,立刻增兵。”
    爭论?还是劝阻?黄吉台眼中寒光一闪,手指在扶手上捻得更紧,这个消息真假,尚未可知,是內部不和?还是示敌以弱的把戏?张传英此人,一直不曾露出脸,
    “爭论?好得很!”
    佟佳清嗤之以鼻,立刻张嘴,
    “大汗,不管消息真假,只要盯死平阳郡城援兵即可,这几日,猛攻平辽城,另外就是乌雅玉那边,若是谈不拢,还需要快速了结,最起码要重创其麾下五万骑兵,倒是末將以为,乌雅玉有五万人马是真,五万铁骑是假,不过是轻甲轻骑罢了。”
    只要寻得机会,重创这五万人轻而易举。
    “说得好,大汗,看似乌雅玉五万人不多,但若是这些人马,化整为零,突袭我等粮草,就麻烦了。”
    后路粮道!
    眾人的心又是一沉,从后方深入平辽城下,漫长的补给线隨时可能被袭扰、切断,骑兵有铁甲不怕,最怕这些轻骑兵袭扰。
    黄吉台没有理会几人的描述,他现在需要更確定的情报:
    “平阳城既然没有集结人马,那他们的援兵,就没来,给我们的时间,就会充裕许多,刚刚博尔察的话,不无道理,呼延含,等明日富察真回来,若是没有谈拢,你亲自率五万勇士,踏平乌雅部落,速战速决,若是他们后撤,就不要追了。”
    “是,大汗,末將领命。”
    呼延含抱拳领命,眼里带著一丝狞笑。
    隨后,
    黄吉台的目光,又回到了地图上,关外可战的城池,就这么几座,其余不过是坞堡哨卡和关隘,若是连番打下这些坞堡,费时费力不说,里面基本上也没有多少粮草补给。
    所以,此战的目的,还是打下平辽城,以打促和,想到这些,
    黄吉台微微抬头,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帐內每一位將领、旗主焦虑或期待的脸庞,声音低沉,一字一顿,如同冰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平辽城固守如斯,平阳城观望未决,都是给我们机会,但这种反应……尔等可知,这一切……皆因那人未至?”
    在等谁,只能是等洛云侯,想到此子歷来战绩,帐內眾人,仿佛面上都带著一丝忌惮,就连呼延含面目上,也带著一丝不自然,
    洛云侯!张瑾瑜!
    此人当真是世间少有的帅才,可说这些,又当如何,不是还要打,喉结滚动,想说话,但到最后,有些话,说了也是徒增笑尔。
    “大汗,洛云侯从关內京城回京,就算是走水路,也需要多日,咱们的人前些日派出去的使节,半路死在运河之上,路上走了三日,但河面上行船,半日就过了一郡之地,所以,末將当日定下三日破城时间,延长到五日,则是算上路途的时间,若是五日没有拿下,咱们就该做好准备了。”
    此番,呼延含,也没有往日目空一切的狂傲,多是谨慎之言,而这洛云侯回关外的时间,乃是重中之重,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了负责对外情报,尤其是追踪洛云侯行踪任务的镶黄旗额亦都。
    额亦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上前一步,单膝重重跪地,声音竭力保持平稳,但依旧能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乾涩:
    “大汗!奴才所领『海东青』,早就潜入汉人京城,日前由京畿飞鸽传信,传回確切消息,洛云侯张瑾瑜確已率万余精锐离京!方向正西,直扑安湖西城码头!並且亲眼所见,集结人马当日就乘船北上,船队数量眾多,速度很快,呼延含旗主所计算时日,丝毫不差。”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试图安抚內心的恐惧;
    “如无意外,洛云侯北归人马,日夜兼程,此番正好是南风北进,最多三日,就可在云阳郡登陆换马!若其不顾一切,率精锐轻骑星夜兼程狂奔……”
    他停住,重重喘了一口气,目光扫过眾人无比专注的神情,吐出石破天惊的一句:
    “以其一贯之雷厉风行,最快其前锋精骑,四天就可到平阳城,其主力先一日集结半路,五日后必至平辽城下!”
    “轰——!”
    这个消息如同在沉静的湖面投入了千斤巨石,瞬间在汗帐內激起了骇浪,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兵贵神速,他们知道,但这般日行千里的,谁能相信。
    马佳里猛地踏前一步,失声喊道:
    “五日后必到?!怎么可能!”
    声音发颤,有难以置信的惊骇。
    帐內一片死寂。
    片刻后,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了主位上的大汗。
    黄吉台依旧端坐著,仿佛听不到这些,
    “那就按照五日的时间来执行,猛攻五日,一日不可停歇,就算是洛云侯来了,咱们需要和他谈谈,实在不行,银州给他,都说关外穷苦,物资不丰,有了银州的银矿,想来洛云侯那小子,应该会同意的,他的势力延伸至关內,我等只要以后不去关外,或许能和洛云侯在谈一谈。”
    银州的价值,关外谁人不知,可就是这一句话,帐內各部族首领,立即变了脸色,若是银州没了,那些包衣奴才开採的银矿的份额不就是没了,以后还怎么买汉人物资,
    “大汗,怎可有这般想法,明日,我等率军猛攻,必然会攻下城池,银州可是咱们女真人的钱袋子,若是给了洛云侯,以后部落靠什么採买粮食和物资。”
    “是啊,大汗,明日就等好消息吧。”
    吵吵嚷嚷的,各部族首领群情激奋,只有黄吉台嘴角微微一翘;
    “好,就等你们的好消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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