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平阳赋 - 第1165章 朔水逆流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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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65章 朔水逆流而上
    翌日清晨,
    朔水河面,宽阔浩渺。
    虽是刚入秋,但站在船头,却感觉到一丝寒意,虽有南风继续吹动著旌旗,猎猎作响。
    整个船队快速向北行驶,河水翻滚著浑浊的浪,撞击著庞大的船体,发出沉闷的轰鸣。
    船舱內,一张巨大的关外形势图铺在中央桌案上,图上山川城池脉络清晰,几盏油灯的火苗,隨著船身轻微的摇晃而跳跃,围在桌前的几人,眉头紧皱。
    此刻
    张瑾瑜懒散的穿著一身黑色麒麟常服,负手立於图前,眉头紧锁,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著地图上平辽、平阳两城的位置。
    虽然在船上度过一昼夜,可顛簸的楼船,怎能睡得舒心,而且就在刚刚,从平遥城来的飞鸽传书,已经到了手中。
    望著手上的密信,虽字跡潦草,但是已经说明攻城的惨烈,尤其是那些所谓的汉八旗,出乎意料;
    “诸位,今个传来的密信,你们也看了,昨日一天的时间,平辽城下,以女真人汉八旗为主力,攻城廝杀一日,双方都损失惨重,文远手中兵员,加上青壮一共也就是五万余人,一日就死伤五千,按这个计算,他可撑不住五天以上。”
    说完,
    张瑾瑜手指重重敲在地图“平辽城”上,那力度仿佛要將城池凿穿:
    “看样子,女真人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黄吉台老儿,竟真敢如此倾力猛扑!文远那边,苦战了。”
    其实之前,他也预料到会打的艰苦,可惜,这一回黄吉台竟然来个汉八旗,人数之多,不比女真人差,这就有些出人意料了。
    副將寧边,一身精悍短打,面色刚毅,上前一步,指著地图分析道:
    “侯爷,根据密报传信,女真人此举看似疯狂,实则计划周密。末將觉得,他们想打我们一个时间差,趁侯爷尚未返关,妄图速克平辽,以城內物资,补充女真人各部,然后黄吉台想以『打』为筹码,为后续可能的『和谈』做准备,还有乌雅夫人的部落,已经西迁,只留下五万轻骑策应。”
    想到女真人主力,在平辽城西侧警戒,顿了顿,手指滑向平辽城西侧,
    “女真人主力一半,停留在西侧,就是釜底抽薪!防止这五万轻骑突入战场,或者说,他们想先一步围歼这五万人马,这样一来,就侯爷带著援兵去了,一时半会,会被女真人骑兵拖延。”
    女真人的战略,现在已经很明了了,段宏挺著肚子,捏著自己鬍鬚,並未分析关外的事,反而把手,指在了运河水道上,
    “侯爷,寧將军所言极是,女真人的心思是明摆著的,现在有一点出乎意料,就是走水路,竟然速度那么快,末將刚在船头,问了卫军的人,说是已经到了朔阳郡,若是速度不减,侯爷,也就是在后半夜,或者说明日清晨,就可到云阳郡,两天两夜,节省了一日的时间,”
    说话的时候,眼神一亮,若是在云阳郡下船,直奔平阳城,或许时间还能缩短。
    “侯爷,说这些话,几乎是耗损战马和士卒气力的,赶到时亦是人困马乏,而女真以逸待劳,届时,侯爷这一万精锐铁骑,恐不能立刻投入廝杀,只能用平阳城集结的人马,但新军变数太大。”
    张瑾瑜眼神微眯,船舱內的气压仿佛又低了几分,船体破浪的轰鸣与呼呼风声交织,更添几分肃杀,想想二人的话,多有道理,但新军可用,那些汉八旗,不也是包衣奴才来的吗。
    隨即缓缓开口,道;
    “到了关外,不能硬冲,黄吉台能算到本侯会来,就能算到我会从哪条路来,大军目標太大,瞒不过他豢养的那些『海东青』眼睛,所以只有一条路。”
    目光如电,迅速在地图上搜索,最终停留在一个相对不起眼的点——位於平阳城东南约百里、靠近一条名为“玉带河”北边的渡口。
    “玉河渡?”
    段宏顺著张瑾瑜的手指看去,眉头微展。
    “对,玉河渡口!”
    张瑾瑜眼中锐芒爆射,手指在渡口位置狠狠一点。
    “等明日靠了岸以后,就让平阳城张传英,领大军往东南前行,算上时间,在此地,孟津地区,就是我们匯师之地,而后从平辽城南部,往北打。”
    二人顿感解惑,看著路线图,若是按照以往,从平阳城东出以后,直奔平辽城,定然会被女真人游骑发现,现在,往南去,他们就猜不透了。
    段宏想了想,忽然开口,
    “侯爷,这一回,让张传英领兵五万,依次东出,吸引女真人注意,而后在夜里,转头南下,再让张孝霖领十五万新兵隨后,这样一来,可以分散女真人斥候的消息。”
    张瑾瑜听罢,摸著下巴想了想,遂点点头;
    “好,寧边!”
    “末將在!”
    “传令!船队抵达云阳码头前,你领前营一千人,迅速组织接应,等所有人下船,吃上一顿热乎饭以后,咱们立刻启程,直奔落月关,平遥城就不去了,直插玉河渡口。”
    张瑾瑜的语气不容置疑,这样算下来,还能省下不少时间,
    寧边没有丝毫犹豫,抱拳应诺:
    “末將领命!侯爷放心,此番沿途之地,早就让咱们的人接应,那位昭武將军,也不会阻拦侯爷的。”
    张瑾瑜点点头,如此甚好;
    “还有,在传信给传英,让他明日就集结人马动身,东进速度不要快,告诉乌雅玉,让她的人马,让就在外围盯著女真人动向,最好能骚扰女真人粮道,等著我部到达。”
    “末將明白!”
    寧边郑重抱拳接令。
    接著,张瑾瑜看向段宏:
    “段宏,你另派副將,携带本侯大旗,让他领军一千人马,就在云阳郡官道上,大张旗鼓带兵回平遥城,而后再去平阳郡城,都走官道,这样一来,就能起到迷惑女真人眼线作用,记著,出了落月关以后再分开。”
    段宏瞭然,侯爷这是要故作迷阵:
    “虚张声势,迷惑敌军,使其放鬆警惕?妙!侯爷是想让黄吉台以为我军仍在按部就班,从官道而回,甚至有所迟滯?”
    “正是!”
    张瑾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管能不能迷惑黄吉台,一日时间想要弄清,那就是耽搁一日,足够让我们赶到平辽城的,真要到了城下,以本侯的意思,就在平辽城下,和女真人对上一场。”
    张瑾瑜走到窗前,推开一丝缝隙,凛冽的河风涌入,望著北方阴沉的天际,那里是平辽城的方向,此战若胜,再没有女真人迴转之利,趁此天赐良机,挥军入了辽南,女真人只能苟延残喘了。
    “你们再想想,此番可还有疏漏,本侯想在此地,最大限度围歼女真人主力,而后直接东进,拿下银州,这样一来,女真人失去了钱袋子,这一条命,就去了半条。”
    寧边和段宏一听,都吸了一口冷气。
    侯爷这是真的决定了,搁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若是侯爷真的平了辽南,那女真各部族的人,尽皆收入麾下,若是关內有变,侯爷莫不是再进一步,
    “侯爷,关外秋季时间短,若是打上几场,想要重创女真人各部,银州必须拿下,那不如现在就传令平遥城,让萧军师选择路线,以张云鹏將军,领军两万骑兵,从南渡河侧翼,直奔银州,拿下此地驻守,这样一来,侯爷主力就可一直盯著黄吉台了。”
    段宏加上的这一句话,张瑾瑜摸著地图上的城池,断然道;
    “说得好,此战比的是谁更快!比的是谁能出现在敌人最意想不到的地方!传信,让张云鹏领骑兵两万,粮食带足十日乾粮即可!捨弃所有大型輜重,只带战马、兵刃、隨身甲冑、箭矢、少量药物!直奔银州,拿下之后隨机应变。”
    舱內,三人已经商议完毕,逆流朔水,关山万里,关外的局势,已经悄悄然摆在桌面上,若是此战成功,女真各部,再无回天之力。
    “报,旗主,大汗传令,让我们再快一些,说是今日攻城,已经开始,各部主力轮番上阵,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关外的寒秋,朔风捲起枯草,萧瑟苍凉,前面不远处,就是一片大营所在,没想到那时候一个小小乌雅部落,竟然会有这般威势,正蓝旗主富察真,骑在马上,听著传令兵的话语,摆了摆手,
    “知道了,回去稟报大汗,今日就能谈出结果,並且告诉大汗,平阳城內,依旧没有动静。”
    “是,旗主。”
    传令兵行了军礼,立刻打马而回。
    人一走,身边的亲信阿齐格凑了过来,问道;
    “旗主,昨夜里,瓜尔佳旗主来了信,说是大帐內议事的时候,呼延含忽然改口,说是三日未必能拿下平辽城,所以今日要加大攻击力度,爭取破城,还说若是旗主和乌雅玉商议不成,就要先动手了。”
    所谓的动手,富察真怎会不知,身后尚有五万女真铁骑在身后,谁能阻挡,可这些,富察真並未过多考虑,而是想著此战以后,洛云侯岂会善罢甘休,好好的商路,被呼延含破坏,北失西补之策,就是呼延含提出来的,
    “哼,三日,我看五日也未必拿下,平辽城就是一座要塞坚城,咱们也不是没打过,洛云侯那个人,从不吃亏,呼延含就是看到咱们占了商路,这才想起西进的念头,恰好碰到月氏人夺了北地,这才被他挑唆成功。”
    想到从城內买来汉人大量的茶叶,丝绸和瓷器,再加上大批的粮草,他和瓜尔佳部落,早就恢復元气。
    “那旗主,若是乌雅玉不同意反正,又该如何?”
    阿齐格也多有犹豫,毕竟真的要打,恐怕大汗会让正蓝旗的勇士打头阵。
    “还能如何,见招拆招,见风使舵,汉人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本旗主,也想要这些荣华富贵啊。”
    说著,就一夹马腹,带著一眾亲兵,就朝前头大营而去。
    到了大营门口,给守营寨的士卒说明来意,就有校尉去大帐传信。
    大帐內,
    乌雅玉懒散躺在主位上,身边多了许多伺候的丫鬟,一头乌黑长髮,盘在髮鬢上,束以金狼纹饰的髮带,英气逼人,身上穿的是黑色锦袍,身著轻甲,眼神里带著一丝淡然,望著跪在地上的校尉,问道;
    “你说是谁来了,富察真,正蓝旗的旗主?”
    “回夫人,来人自称是富察真,说是夫人故交。”
    守门校尉不敢胡言,如实回答。
    见此,
    乌雅玉立刻坐起身,想到郎君传来的密信,知道富察真来此,就是作为说客的,但一想到平辽城被围,眉宇间,就闪过一丝忧虑。
    “带他们进来吧,”
    “是,夫人。”
    隨著校尉离去,大帐內,伺候的丫鬟就开始收拾,营帐外,早有领兵的將领等候,一直等不到夫人召见,不少人心头著急,几位万夫长,更显得焦躁,可如今的部落里,几乎全是夫人的心腹,就算是有心思的,也都深深藏在心底。
    就在这时候,守门校尉,领著富察真一行人,到了大帐前,下马以后,富察真扫视一眼帐前等候诸多將领,心头一颤,竟然有那么多人,这样看来,大汗那边是预测失误了。
    忍著心中悸动,从身后战马拖著的箱子中,抱出一个檀木盒子,就带著阿齐格,入了帐內。
    刚进门,
    就闻到鎏金香炉里,燃出的沉水香的味道,令人精神一镇,看著主位上已经大变了样子的乌雅玉,顿时身子一顿,满帐的富贵之气,扑面而来,富察真顿感压力倍增。
    “女真使臣富察真,见过乌雅夫人,”
    富察真上前几步,抚胸行了礼,姿態放得很低,
    “时隔多日再见,夫人风采更胜往昔,实在令人欣慰。”
    客气话一说,刚刚还有些尷尬的神情,一扫而空,尤其是阿齐格望著大帐內的摆设,皆是汉人奢靡之用,就知道这一回,不仅是大汗看走眼了,连旗主也都是预估有错。
    乌雅玉抬手制止了富察真的煽情,指尖轻轻叩击身前桌案,发出清脆的声音,目光平静如水:
    “富察真贝勒不必多礼,长者能来,也算是故人相见,当年若不是富察真叔父帮衬,乌雅玉怕是来不了此地,可惜,到最后,还是要兵戎相见,听说呼延含也当了旗主,还在平辽城下。”
    声音不高,却带著刺骨的寒意,当年的逼迫,她可是铭记於心的。
    富察真脸色一僵硬,隨即点头道;
    “夫人息怒!往事…確有不周之处,自北地水源地,被月氏人夺走以后,大汗就改了八旗整军,並把那些包衣奴才组成汉八旗统领。”
    富察真连忙辩解,姿態更低,
    “夫人,俗话说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大汗雄才伟略,重归一统女真各部之心甚坚,虽有一败,但我八旗子弟却越打越多,前日汗帐议事,大汗亲口承认,夫人统领的这五万铁骑,乃是我女真不可多得的强军!若能重归金帐旗下,夫人您便是女真各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监国大妃』,长生天在上,做不了假。”
    乌雅玉静静听著,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甚至嘴角还勾起一丝几不可查的嘲讽;
    “富察真,你我也算是旧事重提了,黄吉台重病以后,还能封监国大妃?我看他几个贝勒,都在准备夺权吧,暂且不说那些,我就问你,等侯爷回来,率军前来的时候,不知黄吉台有何应对,別说你们不知道如今关外的兵力,平阳城內,光是新军可不止十五万啊。”
    静静的诉说好似不相关的事,富察真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脸色苍白,一时语塞。
    关外什么情况,没有人比他知道更多,洛云侯也不知从关內带来多少流民,修了多少坞堡,民和兵难以割捨,到底有多少人马,谁能知道,恐怕就算是洛云侯,也不知道麾下有多少人马。
    “夫人误会了,此番攻城,大汗也是受到了呼延含的蛊惑,此人狂傲无比,目中无人,加之正红旗乃是上四旗之一,我等也无从劝解,大汗的意思,等拿了平辽城,在以此城作保促和,夫人,只是没想到,夫人的部落,竟然一日一变,草原明珠,不减当年辉光。”
    富察真微微欠身,姿態放得极低,这些话也不是他的恭维,帐外那些年轻將领做不了假的,这一回,阿齐格好似也反应过来,把包著的檀木盒子,放在桌上;
    “夫人,这是旗主私下给您带的礼物。”
    恭敬地打开,里面是上等的东珠、一字排开,珠光宝气,价值不菲。
    乌雅玉目光扫过礼物,脸上没有丝毫波澜,现在这些身外之物,哪里有云山脚下盐矿值钱。
    “富察贝勒有话,不妨直言,若是在回辽南那边,不说我想不想回,部落里那些人,是绝不会回去的,你也知道,若是黄吉台打不下平辽城,等侯爷回来,就怕他走不了了。”
    “夫人且慢,您就不怕女真八旗勇士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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